滿眼的嘲諷從她眼底浮現。

相信……

他還想讓她拿什麼相信?!

難道隻有到東梧覆滅了才讓她發現信錯了人嗎?

眼底的脆弱湧現,沈長安心頭驟痛,她死死咬著牙,拉住他的袍袖,徑直向他跪了下去。

江煜的腳步頓了一頓。

墨袍在風中紛飛,男子側臉冷峻雋美。

沈長安神色空洞,緩緩道出兩個字,“求你,不要。”

不要出征,不要殺了父皇母後。

求你。

西承皇帝在上座麵色驚訝,道,“小殿下?”

沈長安不動,隻死死地握著他的袍袖。

然而男子冷硬神色卻沒有半分鬆動。

沈長安輕笑一聲,一雙手用力到顫抖,將他的袍袖拽出褶皺,又驟然鬆開,像是對一切都徹底絕望。

“你殺了我吧,江煜。你殺了我。”

沈長安臉上毫無血色。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別折磨我了,我求你。”

“放過東梧吧,我求你。”

男子腳步微微一頓,側殿灑落下的光影遮掩住了他半張側臉,讓人看不清神情。

西承皇帝在上座唇邊露出淡淡笑意。

“是啊,衍之,看在東梧小殿下的份上,就不要去攻打東梧了吧,朕原本也欲以協商為主,並非想要趕盡殺絕。”他緩緩開口說道,唇邊是森然而溫和的笑,配上他那一雙蘊著暗芒與殺意的眼眸,讓人不寒而栗。

江煜微微垂眸,掩飾住眼中的戾氣,麵色之上由剛剛的波瀾漸漸平複下來。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道,“陛下仁慈,可東梧也是大國,若非出兵鎮壓,隻協商談和怕是不妥。況且東梧帝後愛子心切,若是知曉小殿下被扣押,定然會奮力反擊,欲救小殿下逃出生天,彼時小殿下的存在便會成為變數。所以,依臣之見,還是該由臣親自出征才是。”

沈長安一點點跪坐下去,抬眸望著他遙遠的側臉,隻覺得遙不可及,便是連他在說些什麼都聽不太清,隻能清晰地聽得四個字。

親自出征。

他要親自出征,毀了東梧嗎?

對……也對,父皇曾經想要處死他,他想要複仇,也是應該的。

沈長安蒼白的臉上露出苦澀笑意,怔怔地看著他,隻覺得喉間一陣腥甜。

皇帝微笑,緩緩搖了搖頭似無可奈何狀,歎道,“衍之,你這又是何苦?”

“臣自知從前有錯,久滯東梧不肯回朝,故而陛下一直不甚信任臣。然而此番也是因錯得福,臣十分了解東梧的官僚機構已經官兵布防,若是出征,臣是最合適的人選,臣自請將功折罪,望陛下允準。”江煜的聲音之中沒有一絲溫度,他徐徐道來,似是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

沈長安滿眼都是自嘲笑意,心口一痛,她微微皺眉,壓製不住喉間咳意。

一陣咳嗽過後,再拿開手時,隻能見得一片鮮紅。

皇帝眼眸之中盡是滿意神色,點了點頭後輕聲安排道,“倒也不必如此著急,日後再議就是。”

江煜和皇帝執禮後便退了下去,期間眼眸連掃過沈長安一眼都沒有。

沈長安跪坐在原地,瞧著自己袍袖之間一片鮮紅,怔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