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那使者小心的神色,想也不必想便知曉是誰給的。
沈長安冷笑一聲,將那瓷瓶子生生摔碎在那使者麵前,褐色的藥丸撒落一地,藥香氣溢滿整個內室,沈長安卻隻覺得苦澀。
她繼續枯坐著。
那錦繡盒子就在她身側,她不打開也不鎖上,似乎同這盒子一起在等待著什麼消息一般。
就這樣等候著,終於等來了消息。
是西承皇帝善意的提醒,江大人披甲掛帥,出征東梧。
不遠處的軍馬踏蹄的聲音和軍隊整齊劃一的口號告訴沈長安這一切都不是一場錯覺。
也不是一場噩夢。
他是真的,要去攻打東梧了。
她的手按在那錦繡盒子之上,微微顫抖。
腦海之中,這個時刻,劃過的竟然還是他的那句“相信我。”
沈長安覺得自己沒出息,可鬆軟的手就是怎麼都握不住匕首。
她抱了最後一絲希望。
眸色之中閃過自嘲,諷刺,隱忍和恨,可這些所有情緒,終究被心底那最後一絲信任所牽絆住。
他……他曾救過她的命啊。
他曾親口說過,心悅她。
他說……他會護她一世平安。
他說,有他在,不想發生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他說,讓她相信他。
兩行淚悄然滑落到腮邊,沈長安握緊匕首的手又鬆開,顫抖地不成樣子。
江煜哥哥……我能再相信你一次嗎?
那來通報消息的侍從溫聲道,“殿下,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
沈長安闔了眸子,麵色蒼白。
那侍從微笑著退出去,輕聲道,“殿下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
沈長安心間一陣顫抖,仍是闔著眸子半靠在床榻之上,然而麵色卻越來越白。
也不知煎熬過了幾日,在綺南的跪求之下,沈長安才進了些食,然而整個人都削瘦的不成樣子。
她在等一個審判。
大約隻是半月餘,老遠便聽得了回城的軍馬聲。
皇帝特召集了一眾人為江煜開慶功之宴,沈長安和南詔的太子也在邀請之列。
沈長安整了整衣衫,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一張臉寡淡,一雙漆黑的杏眸大睜著,迷茫又空洞。
綺南在一旁心疼地替她梳著冠發,道,“殿下還信他做什麼!”
沈長安幹裂的唇角輕輕扯動,輕聲說道,“咱們去瞧瞧。”
語氣之中是最後一絲不肯放棄的堅持。
然而還未等走到那宴席之上,便聽得有人高聲祝賀道,“恭祝世子殿下旗開得勝,將東梧國君的頭顱釘在平京城牆之上,真是威武勇猛,無人能敵!”
“是啊,咱們之前還好奇世子殿下這麼些年去了哪裏,原來是去了東梧做了臥底!若不是能這般了解東梧的軍馬結構,又怎麼能勝得這麼輕易,死傷如此之少!殿下真是為國為民。”
沈長安的腳步倏然頓住。
綺南已經受不住這話語,已經掩住嘴不住抽泣了起來。
沈長安長長的睫毛不斷地顫抖。
心頭幾乎痛到麻木,如今四肢隻覺得冷。
無比的冷。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沈長安輕聲笑起來。
綺南驚疑不定地瞧著她,哽咽地搖著她的手臂,關切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