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頓了一頓,看著江煜跪在殿下,眉宇之間染上一絲悄然的譏誚笑意。

半晌後,他開口道,“衍之啊,快起來吧,你身子還未痊愈去,若是有了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江煜一直跪著,直至皇帝開口才麵色從容地起身,雖然唇色微微有些泛白,然而目光卻並不混沌,他隻淺笑著,回道,“有勞陛下掛念。”

“你這般客氣做什麼……”皇帝一邊說著,一邊衝太醫們揮了揮手,道,“你們先下去吧,朕和衍之說說話。”

太醫們一個個的早已額上滲出冷汗,聽聞皇帝這般吩咐,一個兩個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衍之啊,”皇帝關切地看著江煜身上的傷口,心疼道,“你瞧瞧你,對人一點都不設防備之心,這下倒好,受了這麼重的傷,朕看著,心裏真是不好受啊。”

江煜垂眸,神色清明道,“臣從前欺騙過東梧小殿下,如今受她一刀,也算還債,是應該的。”

皇帝幽幽一聲歎息,道,“衍之啊,你就是太正直了,把這一切都算得這般清楚,若是不喜那小殿下日日這般叨擾,殺了就是,何須如此麻煩?”

江煜垂眸不語。

皇帝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陰險笑意,也不再專注於此事,而是開口道,“衍之啊,你如今總是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朕日日看在眼裏也是十分擔憂,府中……是該有一個替你操持的人了。”

江煜無波無瀾的眸色閃了一瞬。

出乎皇帝的意料,他並沒有出言反駁。

他神色從容道,“臣願意聽從陛下安排。”

皇帝微怔了一瞬,麵上神色諱莫如深,他輕聲笑道,“朕還未說是什麼人呢。”

“隻要陛下看好,臣自然無異議。”江煜緩聲道。

皇帝微微挑眉,開口道,“朕瞧著那東梧小殿下對你倒不像是一般的情意,你若娶妻,她……”

“陛下,臣與小殿下已然兩清。”江煜沉聲說著,語氣之中透著不易察覺的冷漠。

皇帝微哂。

“如此甚好,前些日子,燕家那個嫡女兒來參加宮宴的時候,朕瞧著是個知禮的,樣貌也是京中一等一的好。那女子癡戀你多年,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成全了她一番心意。”皇帝緩聲說道。

江煜斂目,眉眼之中閃過一絲暗色。

燕家是皇帝手下最大的走狗,這些年來明裏暗裏為皇家做下了不少陰暗的事。燕家那個女兒跋扈惡毒,心狠手辣,因得世家女子一句出言惹得她不快,便將人舌頭割下,四肢剝皮,扔到那循江之後,看其在江水之中掙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然很是快活。

“若燕家女兒願意,臣自然無異議。”江煜緩緩說道。

皇帝麵上劃過一絲譏誚笑意。

“對了,衍之,朕今日才知曉,那東梧小殿下竟然是個女子。東梧老皇帝子嗣稀薄,竟讓了一個女子做太子,真是荒天下之大謬。”皇帝微笑著說道。

未等江煜再開口,皇帝又抬眸道,“朕心疼她這麼多年隻能作為一個男子活在這世上,特許了其恢複身份,便作為東梧的最後一位公主殿下,咱們也都好生招待著。小殿下近來有多番不適應,心情亦是不佳,朕想著,她往日裏便喜歡去你身前,你不如早日辦了大婚宴席,邀東梧小殿下前去同樂,也為近來這些場風波衝衝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