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1 / 2)

昏暗的雲胡亂地堆在天上,天空顯出黯淡的灰色,是山雨欲來前的征兆。

顧儀收到了司空的回複,因“錯諱”一事關乎先帝,三堂會審將於明日在刑部大堂開始,涉事人等均會到場,由昭和長公主代處理皇族事務的宗正司一方,再加上刑部負責此事的巡查官,和發覺此事的首告人司空共同斷案。

她略微放下此事,先準備去赴今日的朝會。陳謹既代陳首輔接了狀書,今日必須得拿出個章程來審理此案,她還得盯著,免得陳紀兩人聯手推個替罪羊出來了事。

說來也奇怪,陳謹這個陳家從小教養、當陳首輔繼承人培養的世家子,不知怎麼生成如今這副模樣。帶著點少年的天真和傻氣,還有些江湖人的古道熱腸,與世家子弟的身份格格不入。

可惜,沒有經曆過挫折的天真太脆弱了,受不住機關算盡的傾軋。

依長公主規製的車輦穩穩當當地地往太和殿去,車輪壓在石板上轆轆而過,片刻後就到了殿門口。

如今顧儀也不設珠簾,直接在龍椅旁設了個座位,至少明麵上也沒人反對她坐在那。

這些日子裏她也收攏了不少急於求成的低品階的官員,看著倒算得上聲勢浩大,實則顧儀清楚得很,不過是鏡中映出的繁華虛像,摔碎後便一無所有。一有風吹草動,那些攀援依附的小官們便會跑得無影無蹤。

也因為如此,陳紀兩位首輔對此無動於衷,怎麼看她也不過是想過一把權臣癮,也沒插手過朝廷大事,沒必要找不痛快。至少放個長公主在上頭,幼帝也能消停些。

朝臣都到齊後,侍禮監照例喊過行禮,又陷入寂靜。

陳謹從戶部出列,躬身行禮,擲地有聲:“臣陳謹有本啟奏,昨日市井中有容州佃戶遞狀,狀告容州巡撫及當地大戶私吞田地,相互勾結逼迫佃戶,並以此謀取暴利。臣已接狀,請求陛下下旨審查此案。”

朝中人大多耳聞了昨日一堆佃民攔住陳首輔的馬車當街遞狀之事,紛紛看向陳首輔,將或好奇或憐憫的目光投了過去。

陳首輔閉上雙眼,自己教出來的兒孫惹出來的禍終究得自己擔著。

昨日罵也罵過了,罵到自己險些喘不上氣,那不肖兒孫還是站得筆直,也不回話。

無奈之下,他已連夜派人去符州通知巡撫先收斂些,避這陣子的風頭,多放些銀兩下去安撫好佃戶,等容州侵占土地一案了結後再看看情況。

“陳卿是想自己審理此案嗎?”

顧儀悠悠地開口,右手隨意地把玩著一枚東珠,說話都帶著漫不經心。

陳謹:“回長公主殿下,陳謹既接了狀定要參與審理此案,主審官還是由殿下指派吧。陳謹資曆尚淺,擔不得此任。”

“聽聞容州風光秀美,本宮想走上一遭,諸位,沒有異議吧?”

顧儀站起身來,環視了一圈,露出近似天真爛漫的笑容,瞥了一眼紀首輔。

不動如山,還當真是好脾性。

百官緘口不言,紀首輔一派的官員麵麵相覷,沒得到指令也不敢擅動。

“那如此先定下了,諸卿散了吧。”

顧儀擺擺手,牽起龍椅上昏昏欲睡的幼帝,身後的宮侍見狀也跟上,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太和殿。

天氣雖然陰沉,至少雨還沒落下來。顧儀幹脆牽著顧倫在宮裏走走。

“阿倫,下回不準再打瞌睡了,不然我可要罰你多做些課業了。”顧儀輕輕刮了身旁幼兒的鼻子,得到一聲“哼”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