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州(1 / 2)

行了五天的路,車馬勞頓,總算是到了容州。

落日恰好在黃沙之上,前頭在黃昏的餘暉裏驀地湧出一座雄偉的城門,上書“容州城”三個大字,筆墨酣暢,猶如群鴻戲天,收筆處帶出金戈鐵馬之氣。城門由磚石壘砌而成,線條粗獷,與大漠的蒼涼極為相稱。

傳說裏,城門是黃沙天然聚集,某日突然湧出,被風刻蝕成如今這幅模樣。上頭的題字是仙人憐惜容州貧瘠,特地賜下此名,以保容州不被風沙淹沒。

顧儀想著來之前聽過的傳說,遠遠地瞥見容州知州已在城門口相迎。她隔著窗子的珠綃,依稀能看見遠處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

很平常的一張臉,不熟識的人可以通過他的麵容,想起任意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穿上官服,也不會給人盛氣淩人的感覺,更像是街邊閑談的普通百姓。

容州知州,名蘇複,其妻是紀家的女兒,可想而知。

“下官容州知州蘇複,恭迎長公主殿下。”他帶領眾人行禮,姿態恭敬,一絲不苟。

兩個侍女先下了馬車,掀開珠綃的一角,顧儀緩緩而下,作足了皇室的姿態。

今日她梳了墮馬髻,斜插一根牡丹珠花步搖,一襲煙紗散花裙襯得她氣色極好,行如皎月穿雲,和風拂柳,一眼看去,就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貴族女子——溫婉且無害。

蘇複不敢怠慢,將車隊引入城中。城裏的百姓圍在道路兩側,不敢高聲指點,隻有與身邊人的私語聲層層疊疊。

“蘇知州,容州可有什麼好景致本宮曾聽太傅講容州有落日近長河,大漠沙如雪,此次來容州也想見見京城外的風光,明白嗎?”

“長公主殿下所說確有此景,就是偏遠了些。今日天色已晚,還請殿下先到驛站歇下,明日微臣再派人帶您前去。”

顧儀不依不饒:“蘇知州應對容州很熟悉吧,若本宮明日要蘇知州親自帶領呢?”

“殿下如此抬舉,是微臣之幸。”

蘇複依舊恭謹地走在離顧儀一步後的位置,沒有一絲逾越,低聲應著這個算得上有些無禮的要求。

顧儀露出些不快的神色,很快便收了回去。這一瞬似乎也被身後的人收入眼底。

到了驛站後,蘇複帶著眾人說明了一下情況,很快就離開了。

顧儀把岑觀言喊進書房,屏退隨行人等,有些隨意地問道:

“岑卿,你如何看此人”

“眉目溫和,行事謹慎,若是敵非友,會是個城府極深的對手。”

岑觀言一直跟在隊伍的後頭,他注意到,蘇知州的情緒很淺,淺得近似毫無痕跡。

即便長公主裝作無禮,他也連一絲不耐和怒色都沒有。若不是本性平和,便是偽裝得太過徹底。

“岑卿應該知曉他娶妻紀氏女吧一方知州要管束些什麼很簡單,可他什麼都沒做。”

顧儀的話語極冷,“無論他是個怎樣的人,處於知州身份,又與紀家關係緊密,都已經是查清侵地一案的最大阻力。”

岑觀言無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明日陳卿也該回來了,你可自行走動,切勿打草驚蛇,先退下吧。”

顧儀示意岑觀言離開,他低頭邁出房間,有些失意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