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嵩把來訪的一行人安排在驛站內,唯獨問了顧儀:“驛站簡陋,殿下可在府衙下榻,若肯賞光,臣蓬蓽生輝。”
顧儀站在驛站外,望著內侍們來來回回地搬著行李。黎州也有不少侍衛幫忙搭把手,他們甲胄在身,手中挎著長劍,能窺見做工優良的劍身,於藏鋒處寒光生輝。
“夏知州盛情相邀,本宮怎好拒絕呢?”
她輕聲笑著,應了他的請求。
岑觀言投來不讚同的目光,見顧儀答應後有些無奈,幾步並作一步,跨到她身邊。
“夏知州不介意添個人吧?驛站有些濕氣過重,岑某身有腿疾,恐有些不方便。”
夏嵩擺明著不懷好意,去府衙入住,無異於羊入虎口。可殿下偏愛兵行險招,往危險聚集處去,去試探那猛虎的爪牙夠不夠鋒利。
府衙總算是顯現出些江南的秀氣,簷角飛揚,木雕楹柱渾然一體。灰瓦白牆間,探出朱紅色的門戶,給人官府的肅穆之感。
夏嵩親自引顧儀到了住處,那裏像是早就收拾出來的廂房,兩麵隔水,唯有正門能進出。
“府衙中內流從中穿過,殿下也可賞玩院中奇石溪流,若有需求,喚院中下人即可。”
他指著一側的水流,眉眼溫和,盡心盡力地介紹著府中景象。
“聽聞殿下來巡查南方三州新法的推行情況,這幾日正是繁忙的時候,府衙中也騰不出人手,殿下可否三日後再去下屬郡縣看看?”
“那便依夏知州所言吧,三日本宮還是等得起的。”
顧儀顯得很通情達理,拋了個眼神給岑觀言。
“對了,岑大人便留在這吧。”
夏嵩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點了點頭,道:“接風宴酉時在正廳,黎州官員願為殿下洗塵,還請殿下賞光蒞臨。”
他推門出去後,岑觀言張望了外頭無人後,將門關緊。
顧儀坐在梳妝鏡前,翻弄著房間內的首飾,把玩著一圈瓔珞上的東珠,低著頭說話:“如何看此人?”
“進退有度,舉止有禮,表麵如此。”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內裏的模樣不由得知,話裏暗藏著隱情,以及此處庭院,後不靠牆,左右靠水,不鬧出大動靜的情況下隻能從正門進出,阻隔了殿下暗中出府探查。
“黎州定有變故,隻是還無法知曉是何種變故。”
岑觀言向來謹慎,也下了個肯定的判斷。
“我猜得大膽些,他想謀逆。”
顧儀說得平緩,話語中的意思又似驚天雷鳴炸響。
“晚宴估摸著能見到沈家人,到時候便知道答案了。”
若是旁人,大概會以為顧儀話裏的意思是沈家是她的母族,會告知她真相。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岑觀言卻清楚得很,殿下在此種情況下能付出的信任極稀少,她天然猜疑任何一人口中所說的事實,無論是下屬,還是親人朋友。
行事大膽,思慮謹慎,謀定而後動。
顧儀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便知道他明白了,露出一個戲謔的笑。
“這幾日的飯食便勞煩岑卿了,還有夜裏……”
岑觀言聽清了最後兩個字,臉色忽地籠上淺淡的胭脂色,垂下眼眸抿著唇。
“夜裏勞煩岑大人安靜些,我睡得淺,易醒。”
顧儀調笑的聲調落回平常,饒有興致地望著岑觀言的耳尖,那兒還留著一縷淺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