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曆某年六月一日,銀湖鎮。
酒館裏一片嘈雜,劣質麥酒的味道隨著鼎沸的人聲沉浮飄蕩,腰臀粗壯的女仆們在醉醺醺的傭兵中穿行著,沒過多久圍裙上就鋪滿了髒兮兮油膩膩的手印。
“不好意思,”酒館的老板從外頭走進來,他不得不重複了數遍才讓自己的聲音蓋過了酒館中鼎沸的人聲,“小店今天被人包場了,各位的酒錢我今天墊了,請改日再來吧。”
“肥傑克你什麼意思啊?”有人重重地將酒杯摜在桌子上,“我們像是差那點酒錢的人嗎?”他的話引起了大片的附和,脾氣暴躁的傭兵們有樣學樣地將酒杯摜在桌子上,暗黃的酒液與浮沫流淌在木桌上。
“這……不是我的意思。”肥傑克擦著腦門上的冷汗,不住地哆嗦著嘴唇,兩頰的贅肉搖來蕩去。他似乎要哭出來了,聲音裏也帶著明顯的哭腔:“是別人包了場。”
“那就讓那人進來!我要親自跟他說說理!”
“好。”有人應聲走了進來,那居然是一名英氣十足的女孩,一頭裁剪利落的金色短發。她的身後跟著一名跟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兩人的眉眼頗為相似,但男孩的發色是暗淡的栗木色。他沉默地站在女孩身後,右手警惕地扶著劍柄。他的個頭比起女孩要稍矮一些,兩人想來應該是姐弟。女孩的懷裏還抱著一個更小的孩童,他正睜著好奇的眼睛環顧整座酒吧。孩童額頭上生著厚厚的、與他年齡極其不符的一字眉,尤為引人注目,像是有人用手指沾了墨水在他額頭上抹過。女孩男孩身上都穿著為他們量身打造的騎士團紋章甲,胸口的紋章卻不盡相同,女孩的鎧甲上是騰飛的獵鷹,而男孩的鎧甲上則是一條展開翼膜咆哮的飛龍。
鬧事的人輕蔑地笑了笑,走到女孩麵前。他一邊走一邊毫不在意地脫去身上的衣服,露出還算雄壯的腱子肉。等他停下腳步時上身已經是赤條條的,濃密的胸毛幾乎要頂到女孩臉上。傭兵刻意地擠了擠自己的胸肌,笑容猥褻起來:“瑞文斯頓的貴族娃娃,到這裏來作甚?”
女孩麵無表情,反而是那名生著一字眉的小孩抬起了頭,冷冷地注視著他,。那一刻傭兵毛骨悚然,沒來由地想要拉開距離,但小孩已經劈手揪住了他的胸毛,撕下一大片連皮的血肉,然後將其狠狠地按在傭兵的臉上。這時女孩也動了,她的膝蓋抬起,狠狠地撞擊在傭兵的胯下!
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喀嚓”,像是有人用力折斷一根大棒骨。傭兵慘叫起來,翻滾在地,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襠部,血汙從指縫間滲出來。他一邊慘叫一邊發出不堪入耳的咒罵。女孩挑了挑眉,剛要有所動作,男孩已經沉默地上走上前,踩住傭兵,對準他的嘴狠狠踹了幾腳,很快傭兵的慘叫便變成了痛苦而含混的嗚咽,可他已經沒有手去捂自己的嘴了,隻能不停地將斷裂的牙齒和著血咳出來。男孩又踹了一腳,那傭兵便軟軟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也有可能是死了。
“事情沒必要進一步鬧大,”女孩環顧酒館,心平靜氣,她的臉上還未完全擺脫孩童的稚氣,但是舉手投足間儼然已有父輩生殺予奪的風度。“酒館外還有二十名龍騎士,四十名獵鷹騎士,但我更希望你們是自行離開,而不是被提著兩腳拖出去——瑟坦達別什麼都往嘴裏塞!”她伸出手從小孩的嘴裏抽出幾根黝黑的胸毛。
良久的靜默之後,第一個傭兵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而後是第二個、第三個。躺在地上的傭兵也被他們的同伴架了出去,不多時酒館裏空無一人,那些女仆大概在第一時間就躲進了後廚。WwW.com
“肥傑克,帶我們去你最好的包廂。”女孩說。
包廂裏已經有了人,穿著獅子紋章甲的男孩在女孩掀起簾子時微笑著朝她舉杯致意:“非常精彩的演出。自我介紹一下,萊昂·烏爾裏克·阿爾弗雷德。”
“厄休拉·格雷戈裏。”女孩在他對麵坐下,“你們薩裏昂人孤身出現在這裏的勇氣讓我有些驚訝。”
“你們能夠在北境附近帶著一隊龍騎士與獵鷹騎士護衛左右的本事同樣也讓我們驚訝。”萊昂說,“而且嚴格來說我並不算孤身一人,介紹一下,我身後這兩位是文森特與施耐德。”他指了指身後跟他年紀相仿的兩個男孩。文森特生硬地朝厄休拉點了點頭,施耐德圓滾滾的臉上卻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