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到囚室,發現埃修正緊皺著眉,盯著那麵斑駁的牆壁念念有詞。男人粗略地掃了一眼,嘲笑道:“你還真指望在年祭開始前翻譯出來?”
埃修不說話,他正在吃力地辨別牆壁上複雜的紋路走向,根據男人所授揣摩著其中的含義。這些鬼畫符哪怕是一橫的寫法都會有不同的表意。兩個完全一樣的圖形,筆跡的走勢稍有偏差,翻譯出來便是天差地別。剛接觸時,埃修可是沒少因為翻譯錯誤而被按到酒壇裏。不過現在他已經能夠比較熟練地讀寫一些基礎的字符,但這遠不夠他把這麵牆上所有的鬼畫符給翻譯成潘德語。不過能翻多少是多少,埃修如是想著。
但是埃修的“多少”其實很少,他手指滑過一條紋路,剛想著這走向代表什麼意思,卻發現那片紋路剝落下來。埃修甚至還沒來得及心痛,頭頂上滾過悶雷一般的馬蹄聲,於此同時天花板震顫起來,牆壁大麵積地開始剝落。埃修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紋路落葉一般飛舞在眼前。他心痛地喊了一聲,卻被頂上如同潮水般高昂的歡呼聲淹沒了。
年祭,開始了。
年祭,對於帝國人來說是意義非凡的節日。在創世女神教派的教義中,女神用了三百六十五天創造世界,在第三百六十五天,人在大地上奔走歡笑,袒露著泥土味的胸膛。自創世女神教取締拜蛇教,得到帝國的大力扶持後,年祭從未終止,舉國上下都會進入為期一周的無盡狂歡。哪怕是這天四國同宣,拜蛇教大軍與恐懼軍團重現,也無法驚擾這一年一度的盛典。
埃修側耳聽著頭頂上人們狂熱的歡呼聲,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自然是喜歡熱鬧的,但是熱鬧似乎並不怎麼青睞他所屬的階級。更可悲的是,像他這種比賤民更朝不保夕的角鬥場死囚隻能淪為熱鬧的輔料。“我們的鮮血流淌在大地上/跟野獸的混在一起/人們為我們的死亡歡呼/眼睛裏閃耀著豺狼虎豹。”埃修幽幽地說,“我受夠了。”
一壇酒劈頭蓋臉的砸過來,埃修猝不及防,被砸倒在地。他不是第一次用身體去感受男人那堪比冰熊的力量了,他甚至懷疑那以怪力著稱於世的瑞文斯頓頭等野獸在這個常常酩酊大醉的男人麵前恐怕也比一隻小雞差不了多少。但是這次的打擊強度還是超出了埃修的預料,這一擊幾乎把他的靈魂敲出了體外。當埃修扶著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後,酒壇再次襲來。不過這次埃修早有準備,一個後跳避過,同時回敬一腳。
挨打了十年,埃修除了摸清了男人那極具酒鬼風格的隨心所欲的性格,還了解眼前的男人隻是空有一身蠻力,戰技著實不敢恭維。但諷刺的是,男人在這方麵卻是理論的巨人。也正是他在這間簡陋的囚室中教會了埃修瑞文斯頓遊俠的射藝,菲爾茲威戰士的投擲技巧,薩裏昂騎士天下無雙的馬戰,以及達夏人靈活的弓馬。哦?什麼?帝國的戰技呢?這是男人最喜歡的酒後笑話之一,跟瑞文斯頓的步兵,菲爾茲威的弓箭手並列為三大下酒笑談。哪怕埃修不止一次地強調創世女神教團訓練出來的士兵戰技非同小可,男人也隻是打個酒嗝,一句“老子縱橫潘德的時候那些小娃娃在哪?”就應付過去了。
男人硬生生地受了這一腳,同時再度揮舞酒壇將埃修砸倒在地。“一個沒上過角鬥場的娃子,也好意思說你受夠了?”男人揭開酒封,痛飲起來。當他放下酒壇時,埃修驚訝地看見這個男人渾濁了十年的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雄獅一般睥睨。
“去角鬥場,然後我們殺出去!”男人響亮地說,聲如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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