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福上山時不過十一歲,那時他隻是龍虎山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道士。
沒有天賦。
也沒有悟性。
是龍虎山最不起眼的一個存在。
而那個時候,宋知非卻是龍虎山最耀眼的人。
一年知凡、五年洞府、十年入守一,這種速度便是放在當今盛世,也絕對能稱得上是天賦異稟的驚世之才。
餘福記得很清楚,那天他照例拿著掃帚清掃道觀小路,掃著掃著就走到了龍虎山禁地,也就是宋知非清修的木屋附近,等他反應過來正要離開時,宋知非已然叫住了他。
宋知非並沒有責怪他,而是十分隨和地陪他聊了許多山下事,並讓他每天都來這裏幾次,陪他說說話。
這之後,餘福每天都會過來。
久而久之,宋知非也開始點撥起了他,他的道法也因此開始慢慢漲進,隻是速度很慢而已。
很多年後。
宋知非兵解那天,整個龍虎山哭的最慘的就是餘福。
他在木屋旁邊整整住了三十年,三十年後,他開始悟道,五十歲入開河,七十歲入觀海,一百歲入守一,一百五十歲入天罰……餘福成了龍虎山有史以來悟道最晚的人,也成為了歲數最大的一位天師。
所有人都以為是餘福老來頓悟,隻有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宋知非兵解之前留給他的修道心得。
那本書厚厚一疊。
上麵盡是宋知非自己的修道體會。
餘福自知愚笨,看了三十年才勉強看懂,每看完一遍,他都會老淚縱橫。
宋知非兵解之時,都沒跟自己的幾位師兄說話。
自己何德何能?
竟然能讓小師叔親手寫下這麼多修道體會留給自己。
他不知一次幻想過今日場景,等這一天真的到來時,餘福的心情自然是掩飾不住的激動落淚。
宋知非微微歎氣,輕聲說道:“都起來吧。”
四人陸續起身。
丘機子小心翼翼道:“師叔祖,咱們先回天師府再說?”
“嗯。”
話音落下,宋知非淩空而下,五個人跟在他身後,很快便來到了龍虎山的天師府邸。
宋知非沒有坐最上麵的那個天師椅。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坐。
餘福掩了掩淚,問道:“小師叔,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要走的,我隻是回來看看。”
此話一出,丘機子立馬道:“師叔祖,既然你已經想起了之前的事,為何不留在龍虎山,我可以……”
“我若是還執念於上一世,這龍虎山我就不會來了。”
丘機子、左慈、於吉等人不知道往事,自然也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隻有餘福在點頭道:“要是能忘掉那些執念,對小師叔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宋知非多說什麼,他笑道:“龍虎山有現在這個樣子,我已經很滿意了,當初師父飛升,我兵解,龍虎山就隻剩下幾位師兄在苦苦撐著,我還以為到現在,龍虎山已經名存實亡了。”
餘福擠出笑容道:“這幾個小子倒也還算爭氣,他叫丘機子,是李師兄那一脈傳下來的弟子,現在是天罰境中品的實力,左慈和於吉是常師兄那一脈傳下來的弟子,現在是守一境下品的實力,葛洪是藥師兄那一脈傳下來的弟子,現在是山巔境上品的實力。”
丘機子幾人雖然叫餘福師叔,但那隻是按照餘福成為天師的時間來算,若是按年齡來算,餘福的輩分可比他們大得多,所以他叫四人‘小子’,四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