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輕舟已過萬重山3(1 / 2)

他的眼睛暗紅,伸手把黏在她臉上的濕發抹去,神情之間,都是瘋狂:“不,雲深,我很有感覺,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男人的語帶中,似乎帶著哀切的哽咽。

雲深震驚,這悲哀得幾乎沒有盡頭的絕望,原來他紀柏然也是有的,她應當高興的,可是,她笑著笑著,卻留下了淚。

她和紀柏然之間的冤孽,哪裏是她一個人的悲傷就能承受得了的,就比如她和君知蕭之間,有著她的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痛,所以,才沒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但是,她就是難過怎麼辦?她想君知蕭了,那個男人,從來不會這麼發狠地對過她,紀柏然,給她的,永遠是無盡的疼痛感。

夜色如水,冰冷入骨,一路豔歌,靜聽午夜鍾聲不休。

身邊的男人已經疲倦地睡了過去,雲深動了動身體,輕輕地離開男人的懷抱,身體上火辣辣地疼痛,讓她每走動一步,都覺得疼。

她穿好睡裙,站在床畔,借著落地燈紫色的光暈,瞧見男人疲倦的輪廓,和唇角滿意的弧度。

她覺得恨,偏生得他如此愜意地入眠,而她卻難過得睡不安穩,手腳都在冰冷。

這樣靜謐的夜,記憶很容易反噬,她瞧著男人細致的眉目,總想讓他也嚐嚐,她曾經在往事裏的撕心裂肺。

這兩天,她已經遊蕩遍了紀公館,這裏的一切,都讓她覺得熟悉,那長廊環繞,如同中世紀的城堡,無數的房間,都是古香古色的雕花木門,高大而且厚重。

和記憶中的雲家別墅的構造差不多一樣,庭院裏花影簇擁,花台上常青藤攀爬滿布。

那臥室裏的氣息讓他感到窒息,她出了臥室,按著記憶裏對雲家別墅的熟悉,循著那長長的回廊赤腳奔跑。

她身上的白色輕紗及地睡裙,隨著她的奔跑,俏皮地清揚飛舞,把她消瘦輕盈的身影,映成一道風景。

回廊上隻有幾盞昏黃的落地燈,長廊兩邊,都是暗光壓抑的厚重的古老木門。

她循著記憶裏的模樣,仿佛君知蕭還在身邊,他就帶著她每夜奔跑在雲家的暗啞的長廊裏,陪著她希冀無比地推開一道道厚重的門,尋找那門後麵暗抑的世界。

她年少時所有的奇思妙想,所有的荒唐和任性,都是他給予的。

如今她再度循著記憶尋找那些門後的世界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那翩翩美少年,而連這門,都已經不是印著她所有記憶的物品。

紀柏然能照著雲家別墅的模樣來建築一個紀公館,但是,他卻永遠不知道,她留戀的,不是這樣的建築,而是散落在那裏的笑聲和深愛。

那些伴她成長的人,都在那裏,那些被她深埋的和君知蕭最隱秘的愛情,都散落在那裏,她最愛的不是建築,是君知蕭。

她一身白衣飛揚,奔跑著推開一扇一扇古老的門,看到門後的每一個不同的世界,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充滿好奇心和希冀的女孩。

離開君知蕭的那些年,她還是喜歡奔跑,在威尼斯的長街,在各個城堡之中,在紀柏然為她築起金色圍牆之中,努力地掙紮和奔跑。

男人就斜倚在長廊盡頭,看著那個一身白衣半側身地站在金色暗光的回廊之中,長發披散在身子的兩側,神色都淡淡地憂傷。

也隻有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露出這樣的悲切的神情,真實而且讓人悲戚。

他看著她提著裙擺如同快樂的精靈一般,赤腳跑上了山莊的圓頂,他提著她的鞋子,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在圓頂平地之上,坐在護欄邊沿,晃蕩著兩條腿,歪著頭,嘴角有笑意。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舉著鞋對著女子喊:“hey,你的鞋!”意氣風發得,如同他還是那個會爬上她的窗台,坐在窗台上,問她為什麼要哭?

雲深不知道他站在身後,被驚醒到,轉過身來看著他手裏的鞋,意興闌珊地站了起來。

因為衣裙及地,她走起來的時候,腳底都生風,把她的衣擺揚起,她看著笑彎了桃花眼的紀柏然,低下頭不知道是不是苦笑,他隻聽見她一聲無奈般的笑聲。

“紀柏然,你不懂我。”她提著裙擺奔跑了起來,下了圓頂,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聽見女子低啞的嗓音,聽不出多大的情緒變化。

既然不懂她,那麼,他所謂的愛情,就是一個虛幻,雲深冷笑不已,君知蕭也曾提著鞋子找過她,但是他從來都是笑著蹲下來給她穿上。

從來就不會這麼高高在上地告訴她,她的鞋子在他的手裏,以一種尊貴的姿勢,要她低下身體去求他把鞋子給她。

“我不懂你?”紀柏然看著她已經遠去的身影,略微低下頭看著他手裏的鞋子,那弧度美好的桃花眼,都染上了幾分的邪惡。

他慢慢地跟著她的腳步往回走,看見她白色的裙擺剛好閃過轉角。

在後來的後來,在很多個不眠的夜晚裏,他總是習慣一個人半夜起來走在燈光旖旎的長廊裏,總是小心翼翼地回頭,渴望那轉角處,會出現那人飛揚的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