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和君知蕭握手成交,踏著快步出了休息區,君知蕭在她的額頭上親吻,然後也跟著出去了。
兩個男人掠過她的身邊,驚起了冷風,雲深突然就覺得冷,冷得刺骨,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紀柏然一派的血氣旺盛,聽說她被隔壁班的男孩子欺負,程風他們,去人家班裏,堂而皇之地把人家揍了一頓。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紀柏然和他的那一群兔崽子,都被叫了家長。當時各家家長隻是委托了紀柏然的爺爺親自去了學校,那個氣勢不凡的老將軍,才把這事情壓了下來。
記得當時紀老將軍問他們幾個到底是為了什麼和人家打架的時候,紀柏然死硬著不肯說出來是因為她。
當時的雲深,乖巧得讓各家家長豔羨不已,如果知道這事情是因為她而起,一定會讓雲深的形象大打折扣。
紀柏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來,然後被罰跪在大院裏到深夜。
雲深看著跑馬場上已經換好騎裝牽著馬的男人,英挺霸氣,她突然就覺得難過,當年那個願意為她衝動打架的少年,現如今,都可以這樣明目張膽地,把她當成貨物來買賣。
更讓她痛心的是,君知蕭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就算他不答應這場比賽,她始終會站在他的身邊,他贏或輸,結局都是一樣的。
七年人事幾翻身?雲深恍然看見,指尖飛逝而過的年華似水不可追。
“我也參加。”雲深忽然啞聲開口,驚了所有的人。
紀柏然和君知蕭站在馬邊,都眯起眼睛看著站在綠草地邊滿臉倔強的女子,不知道出自於什麼心情,都沒有言語,她招手讓侍者給她帶來了一匹馬。
她伸手撫了撫馬背,蘇生曾經帶她在野外奔跑過,他說馬和人一樣,隻要駕馭得好,就可以行走自由。
“你們的賭約繼續,但是要是我贏了,我可以對你們兩個人,提出一個任意的要求,既然你們都把我當成了賭注,我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吧?”她的話清晰無比,字字句句條理分明,像是已經斟酌了許久才說出口的賭注。
董祺端不屑地斜睨了一眼雲深,他很小就被送出國,和雲深是沒沒交情,不滿地說:“你是想向他們提一個能讓你攀高枝的要求吧?!”
雲深也不惱,目光就這樣涼涼地掃過來,董祺端卻莫名地從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輕視的嘲諷,聽見女子輕啟唇啞聲道;“隻要我高興,什麼不能提的?!”
女人一派的桀驁不馴,她骨子裏有不羈的血液,總是不那麼願意讓別人得意。
君知蕭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倔強如雲深,想要做的事情,從來就不是他能夠阻擋得了的。
“好,我們讓你一公裏。”紀柏然斜跨上馬背,眼眸似有似無地掠過她的臉,果然,這個女人心裏盤算著什麼,他最是清楚的。
雲深竟敢這樣公開和君知蕭在一起,不畏懼別人的輕視和鄙夷,也不把紀柏然的逼迫放在眼裏,看來,是做好了承受這一切的準備了。
但是,唯一有一點,雲深總是不順遂的,就是她的母親,她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她的下落。
而顯然,紀柏然是知道她母親的下落的,隻是不願意告訴她,以這樣的把柄,來讓她屈服。
雲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怎麼願意那麼低聲下氣地屈服,她寧願玉石俱焚,或者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就是這麼一個桀驁不馴的人,秦玖玖曾這樣說過她,像雲深這樣的女子,最後不是得到最為圓滿的愛情,便是會一無所有。
兩個極端的評價,卻正好是貼合了雲深的命運,也曾愛情圓滿,也曾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所以,她總是覺得,秦玖該是一個心靈多麼通透的女子,世態炎涼,不過是眼底浮雲,所以,她才會那麼的,把她記在心裏,向她傾吐所有的時光過往。
她不再說話,快步跨上馬背,扯動了手裏的韁繩,那滿身通白的馬兒就迎風狂奔了起來,她的頭發,隨著風,在風中糾纏狂飛。
雲深附身在馬背上,揚起手裏的皮鞭,摔在馬背上,那馬兒吃痛,揚蹄用盡全力奔跑,口裏還低低地嘶吼著。
那風從空曠的跑馬場不斷地灌來,風切痛她的臉頰,雲深卻隻是沉默地快馬加鞭,心中隻有一個念想,贏了紀柏然,她便可以向他提要求。
她一定要知道,她母親的下落,每每想起那個端莊安靜的女子會在這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裏等著她,她就覺得,身體裏流動的,全是狂放而且熱烈的力量。
她的騎術不是很好,那馬兒受了驚,不斷地蹬著蹄子,有幾次,雲深都幾乎被它丟下背來。
紀柏然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這個女人這麼不要命地策馬狂奔,不就是不願意求他,不願意屈服嗎?這該死的自尊,值得她用命去拚嗎?
“深深,深深,停下來。”君知蕭臉色蒼白地看著身影單薄的雲深,諾大的跑馬場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身影就如同一片落葉,被風吹著,不斷地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