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桓儇醒來之後,也沒著急出門。反倒是拉著韋曇華一塊在行宮內的水榭對弈,旁下除了徐姑姑她們,還站著行宮內其他侍女。
抬眸掃了眼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宮女,桓儇含笑朝她招了招手,“你來本宮這邊。本宮有話要問你。”
被點到名的宮女,四下看了看。緩步走到水榭內,折膝叩拜。
“你叫什麼名字?”桓儇頷首示意徐姑姑把人扶起來,語氣柔和,“你這模樣倒是十分乖巧。”
“回大殿下的話,婢子名喚裁月。”宮女垂著首柔柔道了一句。
打量著裁月,桓儇挑眉勾了勾唇角,“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你這名字取得不錯。”【注】(出自李商隱無題)
聞言裁月連忙道了句,“多謝大殿下誇讚。”
“你來行宮多久了?家裏可還有人在?”把玩著指間的棋子,桓儇莞爾道。
“回大殿下的話,婢子來行宮已經兩年了。”見桓儇語氣柔和又那般親和,原本縈繞在裁月身上的惶恐也逐漸褪去,“當初婢子家裏遭了災,家裏人都餓死了。隻剩下婢子流浪城中,幸而遇見萬夫人。夫人見婢子可憐,恰逢行宮中又缺少人手,便將婢子送進行宮做事。”
“這樣啊。倒是個可憐人。抱歉,本宮提起了你的的傷心事。”說著桓儇抬眸看了眼一旁的徐姑姑。
“徐姑姑。”
一旁的徐姑姑會意,點了點頭從袖間取了個荷包遞給裁月,“拿去吧。大殿下賞你的,給自己買些喜歡的東西。”
接過徐姑姑遞來的荷包,裁月連忙折膝朝著桓儇叩首三下。
“好了。本宮聽說你有一手非常好的製香手法,晚些時候本宮要出去一趟。衣物上所用的熏香,就你來挑吧。”桓儇含笑擺了擺手示意裁月起身,聲調平緩,“本宮素來不喜歡太過濃鬱和甜膩的香味。”
“婢子明白。婢子多謝大殿下賞識。”裁月眼含恭敬地看著桓儇。
“行了,你們都先退下吧。”
瞧著裁月和其他兩名宮女一起疊步退出去,桓儇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繼而轉頭看向桌上下了一半的棋局,抬手將拈在手中半響的棋子落在了該落的位置上。原本看似僵持的棋局,在這一子落下的一瞬間,輸贏已定。
“大殿下,可是那個宮女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麼?”回想了一下剛才桓儇的舉動,韋曇華眼波微凝,揚首詢問道。
聞問桓儇搖首,屈指叩擊著案幾,“沒有。隻是整個劍南都已經落在了段漸鴻手中,何況是一座小小的益州行宮呢?隻怕你我住進來以後,這裏麵的眼線就已經開始監視了。”
“所以您這是想設局看看能清出多少個眼線麼?”韋曇華抬眸打量四下半響,挽唇道:“不過這段漸鴻似乎極其擅長恩威並用,曇華覺得您此舉未必可行。”
“的確不可行。畢竟在他們眼中段漸鴻與他們而言,恩同再造。這世間上最難償還的便是父母恩情和救命之恩,縱然如同楊尹安那般人物,也隻能困於君臣情誼和知遇之恩重。”話至此處桓儇昂首輕哂一聲,發間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微晃,投下一片和煦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