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祈禳起了效,還是天下雨也下倦了。在第二日居然有日光窺破雲層灑在了驪山上,隨行祈禳的朝臣和宮人,各個麵露喜色。
有些大膽的宮人,已經開始爭先恐後地要去給桓儇報祥瑞。可卻被門下侍郎攔下,說是眼下還沒有到報祥瑞的時候。硬生生拖了兩個時辰,才放他們去報祥瑞。
等他們興衝衝跑到寢居時,卻被徐姑姑告知大殿下昨夜接到陛下密旨,等天一亮離開驪山,前往京畿同謝長安回合,主持賑災。
聞訊來的溫行儉,瞥了眼神色如常的荀寒台。心中暗自腹誹,看樣子桓儇是借用了荀家的手,避開他的眼線得以離開驪山。
算算時辰,溫行儉知道自己已經追不上桓儇。遂下令啟行返回長安,又命金吾衛即刻飛馬入京向陛下報此喜訊。
在喜訊傳到長安之前,一隻白鴿逆著光飛進了太極宮,落在了中書省公房的窗框上。抖落翅膀上的露水,發出一聲輕快地鳴叫。
瞥了眼在窗框上跳躍的白鴿,裴重熙朝其伸出手。那白鴿見狀竄了進來,落在輪椅的扶手上,昂首於他對視。
解下它腿上信筒,搓開紙條閱畢,鳳眸中挽開笑意。旋即自己推著輪椅到火燭旁,將紙條燃燒殆盡,又伸手推開了窗。
晨光透過葉縫,傾灑於身。可見此次祈禳十分順利。
“裴相公,人來了。”庶仆自外叩門,恭敬道。
“讓他進來。”
話落沒多久,“吱呀”一聲門開了。裴重慧一臉拘謹地站在門口,低頭瞧著腳下。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跨過此。
“來了就過來,不要杵在門口。”裴重熙冷冷道了一句,又指著桌上茶盞,“去替我倒盞茶來,水溫不要太涼也不要太熱。”
在裴重慧愣神的功夫,身後庶仆已經將他推了進去。倉皇下險些摔倒在地,好在穩住了身形,這才勉強站穩。
掙紮一會,裴重慧睇目四周,開始尋找此前庶仆告訴他存放茶葉的地方。借著天光點燃了泥爐為裴重熙煮茶。
瞥見裴重慧額頭上的淤血,裴重熙揚唇冷哂一聲,“在他們麵前說那麼多聖賢的話有用麼?和豺狼講道理是行不通的,你得學會運用力量。”
“我……”裴重慧目光閃了閃。麵露愧疚地低下頭。
昨夜他特意去看望裴重錦他們,可不料對方根本不領他的情。反倒是不由分說拿東西對他亂砸一通,要他滾。他心中難過,想要辯解又怕裴濟生氣,隻好默默一個人回去。
“茶的火候差不多了。”裴重熙闔眸,“倒完茶去把那些奏抄念給我聽。”
見裴重熙不再提自己的事,裴重慧以手試了試茶溫,自覺尚可後。畢恭畢敬地遞給了裴重熙。
“尚可。”捧茶飲下一口,裴重熙神情淡淡地道了一句。
得了二字,裴重慧看了看閉目養神中的裴重熙。認命似得走到堆積如山的奏抄前,拿起第一本朗聲而念。
沒有再理會裴重慧,由著他給自己念奏抄上的內容。這一本本奏抄看似很輕,實則卻和整個帝國的運轉息息相關。每一本都容不得忽視。
輪椅上的裴重熙仿佛已經睡著,時不時有幾聲鳥鳴越過窗戶傳入屋內。樓下的庶仆不知道再忙些什麼,在廊廡上來回走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