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被包紮以後,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傷口,我以為隻是簡單的貫穿傷,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大臂上的肌肉基本沒有了,傷口如同一個凶猛的惡獸,張著血盆大口,一臉的猙獰看著我。
我此刻如同靈魂出竅,忘了周圍人聲鼎沸,也看不清他們洋溢著幸福的臉,全世界,仿佛隻剩下我一個人。
虞瀾和張旺二人,正手忙腳亂的撿著散落的背包,虞瀾一回頭,大步走了過來,手忙腳亂的幫我把綁帶紮好。
虞瀾神情複雜的看著我,有些不知所措,被周圍人撞的東倒西歪也不在乎,就這麼看著我。
張旺是個直腸子,也沒在意我倆的表情,焦急地催促道:“別在這愣著啊!走走走。”
我沒說話,拉著虞瀾就往外走,到了人特少的街邊。
我長呼一口氣,輕聲的問道:“你跟我交個實底兒吧。”
虞瀾看了看張旺,言語之中似有忌憚一般,半晌,才小聲說道:“胳膊、胳膊基本廢了。”
當我正麵麵對這句話,或者說這個事實的時候,我心裏還是咯噔一下,雖然,在我看到創口的時候,我已經預料到了這點。
可當猜測變成事實的時候,依舊顯得十分殘忍。
虞瀾握著我的手,焦急地說道:“你、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繼續問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虞瀾緩緩的點點頭。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你跟我說說吧,我也落個明白。”
說著,我看了看胳膊。
虞瀾楞了一下,隨後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說道:“你這個傷吧,本來就是普通的貫穿傷,幾個月就能恢複,可是,這刀在你體內插了一夜,整個肌肉組織都發炎了,加上天氣濕熱,我給你清理的時候,傷口已經有點發臭了。”
頓了一下,虞瀾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道:“當時,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也不敢貿然到村裏找人。我要是不這麼把感染的地方剜下去,你輕則截肢,重則喪命。”
我心存僥幸地問道:“一點恢複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嗎?”
虞瀾的聲音變得更小了,不停的蹭著腳尖,低聲說道:“過段時間,你的肌肉會萎縮,也就是說,你這隻胳膊,基本幹不了什麼了。你現在之所以不疼,是因為我給你吃了陽金花,陽金花的藥效能持續兩天左右,兩天一過,你會特別疼,我說的是,特別疼。”
說完,虞瀾抬起頭,一雙大眼睛帶著星星點點的悲傷,認真地看著我。
我想發火,發邪火,哪個正常人也接受不了自己一下變成了殘疾人。
但轉念一想,我跟誰發火?跟虞瀾嗎?沒有虞瀾,我早死透了,我哪有資格怪她?
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我要不是個道士,也不會出這事。
想到這,我頭腦中便多了幾分清明,甚至,我願意去主動忽略這件事,雖然,我已經預料到未來樣子。
我抬起頭,故作輕鬆的和虞瀾說道:“我都這樣了,以後你能不能給我推輪椅?”
虞瀾楞了一下,有些害羞的說道:“呸!想得美。”
張旺十分不解風情的問道:“恁腿也沒殘,為啥要做輪椅嘞?”
我白了張旺一眼,小聲的說道:“去去去,我愛坐輪椅,行嗎?”
雖然我暫時把氣氛緩和了一些,但這件事讓我和虞瀾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隻是不說出來罷了,路上的氣氛有些凝重,也有些尷尬。
張旺這一路,盡職盡責的做著挑夫的工作,從未抱怨一句,我也曾試圖勸說他歇會,可他隻是倔強的搖搖頭。
他說:“我現在多給恁幹點,恁到時候就能多幫俺出出力。”
也罷,我也不勸他了,權當讓他落了心裏踏實。
等我們徹底走出村子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蹦出無數個短信,這時我才想起村裏一直沒有信號。
我這手機,至少響了有一分鍾,全是短信鈴聲,粗略一看,大幾十條肯定是有了。
而這些短信全部都來自一個人——花皮狗,也就是小旅店的老板。
第一條短信“你快回來,我給你接了個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