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見灼熱的火焰,陸厚德輕聲叫停,漫步下了小轎。
身後跟隨的護衛一如既往的穿著灰撲撲的衣衫,哪裏還能看出之前一身暗紅的嗜血模樣。
他們神色自若,在陸厚德離開後,便緊貼在小轎旁,幾乎將青頂小轎遮了個嚴嚴實實。
儒雅的男人端立執傘,風度灑然,目光在林外瘡痍的地麵上一掃而過,已然明了不久前,這裏發生了何事,便不禁溫聲而笑,真心讚了一句:
“真不愧是陛下,果真將那阿顏察算計到了骨子裏。”
“陸相當前,不敢說什麼算計。”
淡然微啞的聲音忽而響起,一道人影轉出不遠處的岩石,獨立於前,神情平和安然。
十七掃了一眼對麵的寥寥數十人,不由挑起眉,笑道:“陸相實在有些看朕不起,竟隻帶這麼幾人前來相會?”
“這是琢磨著朕會念往日舊情,輕拿輕放不成?”
陸厚德凝神望著眼前俊麗清豔又不失鋒利的青年,眼眸倏然亮起,麵上浮現欣悅的笑:
“經年流轉,看見陛下比起五年前健朗許多,謀略手段也更加成熟,老臣甚是欣慰啊!”
他踱步靠近青年,執傘傾斜,為對方遮擋住淅瀝的雨珠。
天色微亮,原本朦朧的細雨卻越發的猖狂,細碎的水滴打落在傘麵上,沉悶的動靜細微卻分明。
對於敵人的靠近,十七似乎並不緊張,他鬆弛的站在傘下,瞥了一眼對方被淋濕的肩膀,淡淡的道:
“陸相倒是看著滄桑了不少,想來在珩戎過得不怎麼如意?”
“倒也無妨。”他輕笑一聲,目光真誠的望著風采依舊斐然的男人:“陸相若想回頭,朕與良朝仍舊願意接納你,好好的招待你。”
“陛下還是這般喜歡說笑。”陸厚德笑意溫和,絲毫不在意自己被雨水打濕的半邊身子:“我老了,陛下的招待,隻怕承受不起了。”WwW.com
他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笑問:“陛下有千裏鏡在手,不知可曾看見老臣準備的禮物,就在南門之上?”
十七微不可察的沉下臉,身體肌肉緊繃,心裏恨的咬牙切齒,直想拿出匕首,給這家夥一刀!
陸厚德卻恍如未覺,見他不答,便有些遺憾的道:“天色陰沉,視野模糊,陛下應當是沒看清楚的。”
他手臂微抬,將紙傘遞過去,溫聲道:“既然夜裏看不清,那就請陛下奪回盧陽關之後,好生看一看,也不枉老臣的一番心意。”
十七接過紙傘,毫不客氣的往後收手,讓那遞傘的人暴露在雨幕中,神情格外平靜:“放心,朕會仔細看的。”
他望了一眼盧陽關的方向,忽而笑了一聲,輕聲問道:“陸相覺得,現在能回去了嗎?”
“應當差不多了。”陸厚德笑意盈盈的回道,絲毫不在意自己被雨水淋濕的狼狽模樣:“以那位厲統領的本事,這點時間足夠了。”
他望著雨霧中越發朦朧的青年,關切的道:“傘已送到,又見陛下安然,老臣便可放心離開了,陛下,您需得好好保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