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書笑了,“好。”
他嘖嘖,滿眼驚奇,“魏北海那廢物,你還真是對他念念......”
“行了,我嫁人,你放人,其他的都不用說了。”
......
她應了,曹家很快送來了嫁衣。
楚遠書叫了奶娘,“幫我試試衣裳吧,雖然不是自己繡的,但若不合身,這兩天您還能幫我改改。”
她走了過去,奶娘卻眼眶一濕。
“姑娘,不是自己一針一線繡的嫁妝,何必穿呢?”
楚遠書卻笑了,“自己繡的未必好,別人送的也未必差。穿吧。”
奶娘沉默了,拿帕子擦了淚,抱過曹家送來的喜服匣子,取了衣裳。
隻是她抱起那匣子,放在匣子下麵的箱子露了出來。
那是個陳年老箱子了,曾跟著遠書嫁進魏家,又在和離之後回到楚家。
她看著拿箱子,視線朦朧了起來。
這一次,屬於這個箱子的一切,她都帶不走了。
......
京城一個不起眼的酒館。
俞姝讓人把魏北海從椅子下麵拉了起來。
爛醉如泥的人還在找酒,“......我有錢!給我酒喝!”
俞姝示意車夫幫他醒醒酒,車夫用了涼手帕拍在了魏北海臉上。
涼水一激,魏北海清醒了,看見了俞姝:“韓、韓姨娘?有何貴幹?”
俞姝並不跟他廢話,她隻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遠書要嫁人了?”
魏北海在這話裏愣了一下,“那個姓曹的皇商?”
“看來你知道。”
魏北海沒言語了,抄起桌上的酒瓶,往嘴裏倒起來。
薛薇問俞姝,“姨娘,怎麼辦?魏家大爺瞧著不聽勸的樣子。”
俞姝哼笑了一聲.
“那就讓他喝吧。楚娘子能用嫁人救他一次,卻救不了第二次。以後楚娘子就會明白,她也隻是白白犧牲自己而已......”
這話沒說完,魏北海手一抖,酒瓶摔碎在了地上。
“你說,金易名放我,是她用嫁人換的?”
俞姝反問,“不然呢?金易名會這麼容易放了你?換句話說,金易名為什麼被你刺傷,你想過沒有?”
魏北海渾身僵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和金易名爭執的那天,正是金易名告訴他,要說服楚遠書嫁給皇商曹氏。
不僅如此,他當時沒有帶匕/首,可後來推搡之間,金易名的匕/首莫名就到了他手裏。
而他當時喝得很醉,扭打之間,不知怎麼一刀刺在了金易名的大腿上......
魏北海念及此,手下顫了起來。
他撥開車夫,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薛薇連忙叫了俞姝,“姨娘?魏家大爺去哪?”
俞姝在充斥著酒氣的酒館,微微鬆了口氣。
“他去楚家。”
......
楚家門前。
楚家門前掛上了紅綢,紅綢被日光照亮,魏北海閉起了眼睛。
他抬手敲響了楚家的大門。
這是時隔多年,他再次拍響了那扇熟悉的門。
明明上一次,還是他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八抬大轎娶她的那天。
楚家門房看見他愣了愣,“姑爺?!”
說完才想起了什麼,尷尬道,“魏家大爺,有何事?”
魏北海啞著嗓子,“我要見你家姑娘。”
門房沒有請他進去,魏北海垂首立在門外。
一旁的薛薇小聲問俞姝,“姨娘,楚娘子會見他嗎?”
娶她的是他,將她攆走的也是他。
俞姝聲音輕了輕,“會的。”
言罷,門吱呀一聲開了,楚遠書走了出來。
魏北海見了她,手下又是一抖。
她穿了尋常衣衫,可外衫裏麵,卻是還沒來得及換下的大紅喜衣。
魏北海別開了目光。
“你其實,沒有必要為了救我,去嫁給那個姓曹的皇商。我刺傷金易名是我之罪,與你無關。”
他立在門前石階下,楚遠書站在石階上,兩人目光堪堪平齊。
楚遠書笑笑,說他弄錯了。
“初嫁從親,再嫁從身。我不過是為了祖父能長長久久地用上好藥罷了。”
話音一落,魏北海便道,“我家也是藥商,你需要什麼藥材,我都可以給你。你不必......”
然而話沒說完,楚遠書看住了他。
“可你憑什麼給我藥?我又不是你的妻。”
這話落了音,門前卷起一陣風,將門下掛著的大紅喜綢吹得飄飛起來,拍打再門廊下的立柱上。
魏北海開了開口,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半晌才道。
“那姓曹的隻是想找人衝喜,他年紀太大,身子又差,與你連見都沒見過,子女甚至比你我都大......他不是你的良配。”
楚遠書看著他笑了,嘴角掛著苦意。
“那誰是我的良配?你嗎?如果不是你,那你就別來了。別管我嫁給誰,就像你說得,都和你沒關係。不是嗎?”
她說完,沒有立刻轉回身去,看著魏北海,似乎在給他足夠長的時間,讓他回應。
可俞姝始終沒有聽到魏北海的回應,隻聽了他轉身離開的腳步。
那腳步又虛浮又沉重,他走了,又在風中邊走邊笑,直到腳步聲漸遠,笑聲也消散不見了。
俞姝皺了眉,門前的楚遠書卻叫了她。
“天冷,韓姨娘也回去吧。”
她說完,沒有等俞姝回應,轉身進了門中。
楚家被敲開的大門再次關閉,隻剩下大紅喜綢在風裏飄蕩著,又在某一瞬停下來,靜靜垂著。
巷子裏沒了人,風比剛才更大了,俞姝立在空巷裏靜默半晌。
馬車帶著俞姝返回,半路上遇到了魏北海。
他不知又從哪裏弄來一瓶酒,走在街道上裏仰頭豪飲,險些撞到路人身上。
路人罵他“死酒鬼睜眼看路”,他也不理會,哈哈笑著繼續向前跌撞而行。
薛薇問俞姝,“姨娘要管魏大爺的事嗎?”
俞姝搖了搖頭。
如果說方才,她覺得還有希望拉魏北海一把,眼下卻又進了死胡同裏。
她歎氣,想了想,讓車夫從西大街路過。
到了店麵門口,就聽到了隔壁酒樓的掌櫃,已經開始計劃著,如何將魏家的兩間店麵買下來布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