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厲訝然。
趙勤占據的城池處在秦地西邊境,與西麵外族戎奴相接。
而戎奴自袁王死後,動作不斷,又趁著趙勤趙勉相鬥,陸續吞並了秦地幾座小城。
戎奴老單於原也好戰,後與朝廷的老定國公戰成平手,兩邊戰力皆是受損,便提出與朝廷和親,從此停戰安穩。
朝廷應允,和親之後,戎奴與朝廷休戰,開始通商互市,近十年過去,老單於入半截黃土,大權交給了兒子。
但新單於一樣的好戰,兼並了好些異族,這次聞到秦地的血腥味,隻怕要趁著趙勤病倒的機會,再來蠶食秦地城池。
俞厲本就要去拜見新主,發誓效忠,眼下這般情況,更是率了精兵,準備出發西行。
宋又雲在他走之前,急急忙忙通過城司幸存下來的人,想要聯係上俞厲,將俞姝的情況說給他,但沒等來俞厲,卻被衛澤言請了過去。
衛澤言不急不忙地先問了問宋又雲自身的情況,還問她是怎麼在襄兵攻下虞城的時候,保住自身的。
宋又雲自然不能把林驍的事情說出去,便道被李姑娘收留,保得一命。
她說她眼下甚是安穩,“但是我來時經過了貿州,俞娘子讓我將她之事告知俞將軍,讓俞將軍不要激動,想一個穩妥辦法,接她回來。”
衛澤言一聽就笑了,他歎氣問宋又雲,“你覺得俞將軍可能不激動嗎?那可他眼珠子一樣的妹妹,卻被詹五困起來做妾。”
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但宋又雲道,“但娘子眼下就在貿州,若不趁此幾乎將她接回來,等詹五爺回了貿州,再帶著她回京,豈不更難了?”
衛澤言說是,又是歎氣
“容我好生思量一番吧,眼下虞城剛奪回,將軍還要去拜見新主,也不知什麼時機合適。”
他讓宋又雲不必操心,“這事交給我,必得尋個好時機。”
他說著,問宋又雲住在旁人家中可習慣,要不要他替她尋個住處。
宋又雲隻怕他發現林驍。
住在李家,林驍還能借李家人身份遮掩,於是她連道不用,叮囑他盡快告知俞厲,離了去。
......
俞厲直到率兵一路西去,也沒聽到什麼消息,反而趙勤病倒遲遲未好,俞厲加速行軍。
五爺這邊一帆風順,取下襄陽之後,將殘餘幾座不肯歸順的小城,也都一一收複回來。
詹氏大旗插滿襄地,朝廷得了消息,皇帝連番派人過來行賞。
五爺不在乎這些賞賜,他隻盼早日返回。
終於,在春風吹拂大地、柳枝紛紛抽芽的某日,五爺徹底完成襄地的收複,策馬揚鞭地直奔貿州而去。
貿州軍民早就等在城門內外,夾道歡迎。
五爺被軍民熱情所衝,笑意蔓延至眼底,嘴角高高勾起,就一直沒落下來。
這才是民心所向,大勢所趨。
不過,五爺越是想快馬加鞭地返回在貿州的宿處,越是在百姓的歡慶熱情中,完全走不動路。
他無奈地笑,回頭看了一眼穆行州,那小穆將軍因著年輕未婚,得了全貿州姑娘的眼。
姑娘們紛紛抽出帕子、接下香囊朝他拋了過去。
穆行州左躲右閃,還是被砸了一頭香粉香帕,眾人皆哈哈大笑,唯獨他自己委屈巴巴地求著各位姑娘,手下留情。
他這般,反而更得了姑娘們的喜歡。
五爺好笑不已,目光去尋路邊,也希望自己想要見到的那個人,能來這裏迎他。
可他始終沒尋到人,隻能在離開了歡迎的道路後,急忙換了衣衫,回了落腳的院子。
她性子靜雅,是不肯湊熱鬧的,他正要趕回房中尋人,沒想到剛到了大門口,竟就瞧見了影壁旁站著的女子。
她站在一株淡紅色的早梅旁,穿著杏色的對襟長衫,頭上戴了珍珠步搖,人也如珍珠般瑩潤耀眼。
五爺一下子看住了。
大門敞開,穿透風呼嘯而過,吹起她的衣襟。
走時平平的小腹,如今已高高地隆起。
她一手垂著,另一隻手扶在了孕肚之上。
五爺心下快跳起來,大步向她走來。
她聽到了,抬起頭,“五爺回來了?”
嗓音溫軟清淡,卻如溫泉水落在男人心間。
男人兩步上前,拉著她的手,將她小心護在了懷中。
“阿姝,是我!我回來了!你和孩子好嗎?”
她笑起來,風吹著她鬢邊的碎發,她說“好”。
*
秦地。
俞厲前去效忠新主的一路,一直提心吊膽。
趙勤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加重起來,連衛澤言都道,“恐怕要出變。”
這話說完第二日,俞厲到達趙勤駐地城下,有將領出城迎他,見了他的麵,便哭起來。
“俞將軍,勤王他......薨了!”
俞厲踉蹌了一步,“怎麼回事?!”
“是下毒!”
那守城將領說,“起初都以為王爺是風寒,王爺自己也沒當回事,後來越發重病不起,大夫這才懷疑有人下毒。最後雖然找出了下毒之人,可為時已晚,王爺今早沒挺過去,人沒了......”
俞厲渾身泛寒,“誰人下毒?!”
守城將領臉上憤恨起來,他們提審了下毒的婢女,和一連串相關的人,證據直指袁王次子趙勉。
俞厲默然想到了來之前,趙勉派人前來勸他易主的話。
當時那規勸之人便說了,若是新主沒了再易主要如何的意思,可見彼時,他們已經知道趙勤,命不久矣了。
俞厲突然憤恨起來,指骨攥得劈啪作響。
“我俞厲,寧肯與那趙勉為敵,也絕不歸入他麾下!”
效忠趙勤的將領皆是這般,直言袁王次子趙勉手段殘劣,連親兄都能下此狠手。
戰爭殘酷,爭權奪利亦殘酷。
可趙勤膝下無子,他一死,原本效忠之人群龍無首。
這些人裏,唯有俞厲戰功卓著,名聲最響。
當晚,衛澤言到了他帳中,“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怎麼辦?”
俞厲當然想過,可是想效忠新王,卻連一個能找出來的合適人選都沒有。
他問衛澤言,“軍師以為該如何?”
衛澤言在火光裏,朝他看了過去。
“我以為,你當稱王!”
俞厲苦笑,“我?哪有外姓稱王能長久的?況我這般莽夫,如何能如王一般,讓人歸順信服?”
衛澤言反問過去,“如何不行?你眼下呼聲,便比所有人都高!”
俞厲沒有接下這話,他還是搖頭,並不相信自己可以稱王,或者不認為自己到了該稱王的地步。
可是衛澤言卻又問了他,“不稱王,你永遠隻是虞城將軍,等趙勉挨個收服了勤王占據的城池,他便是秦地的主,你以為你能獨獨守住虞城幾時?”
他說,“隻有你稱王,才能與他分庭抗禮,連朝廷都不敢隨便動你!你總不會,想著歸順朝廷吧?”
但俞厲在這時沒有說話。
衛澤言冷笑起來,他突然叫了俞厲的名字。
“別以為詹五給你好處,便忘了朝廷的惡,忘了你家是怎麼被朝廷株連五族的!”
在這話裏,俞厲唇下緊抿,手下緊攥起來。
而衛澤言坐到了他身邊,又告訴了他一個他怎麼都想不到的消息。
“你必須稱王,你不稱王,阿姝怎麼辦?”
俞厲一怔,“什麼阿姝怎麼辦?阿姝到底在什麼地方?”
衛澤言這次告訴了他。
兩人之間,火盆裏的光火上竄一截。
衛澤言說,“阿姝早被那詹五掠了去,眼下,就被他困在身邊,為婢為妾!”
話音落地,俞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猛然扯住了衛澤言的領子。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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