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模樣在她眼中瞬間清晰了起來。
他那麼小,可卻帶著高大的男人的影子,一分一毫都錯不了。
而他那倔強地不肯落下眼淚的神情,分明就是自己......
隻一眼,俞姝渾身顫起來。
“暮哥兒?!”
俞姝兩步到了孩子臉前,蹲下身去看他,顫抖著伸手去抱他。
暮哥兒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他輕輕拉起俞姝手間的那條白紗帶。
“你是我娘親嗎?”
他開了口,俞姝眼淚似決了堤一般,一把將孩子擁進了懷中。
這三年,她一直以為孩子在京城,在定國公府。
除非哥哥打到京城,不然怎麼可能抱回來暮哥兒?
可是現在,孩子就在她眼前。
她的暮哥兒,就在她眼前!
“是娘親!是娘親!暮哥兒,娘親好想你......”
俞姝緊緊抱著暮哥兒,隻想將他嵌進懷中。
而小兒手裏還攥著她獨有的那覆眼的絲帶。
暮哥兒從被奇怪的舅舅抱走,便一直忍著不哭,眼下被溫暖柔軟的懷抱抱在懷中,他再也忍不住了。
爹爹一直一直尋找的娘親!
就在這裏!
他比爹爹先找到了!
暮哥兒哭得不行,委屈的小嗓音低聲反複喚著娘親。
俞姝哭疼了她那本就被刺傷的眼睛。
她離開的時候,暮哥兒還在繈褓之中,轉眼三年,他竟這般大了。
三年的空白,俞姝心痛到了極點。
她一遍一遍地撫摸著兒子的後背,一如從前一樣。
暮哥兒抽泣著,又在母親一遍又一遍地撫摸中,哭盡了所有的委屈......
俞姝緊緊抱著孩子,半晌,暮哥兒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襟。
俞姝輕輕捧了他的小腦袋,替他輕輕擦去眼淚。
“怎麼了?暮哥兒?”
小兒揚起頭來。
“娘親回家,尋爹爹。”
俞姝在這句話裏,手下頓了一頓。
暮哥兒卻從她懷中出來,拉了她的袖子。
“尋爹爹!”
小兒著急起來,仿佛一刻不停地就要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娘親,送去爹爹麵前。
俞姝在暮哥兒的話裏,禁不住向外看去。
外麵在此時來了人。
俞姝心下一緊。
但來人進到房中,並不是那個男人,而是哥哥俞厲。
暮哥兒還在著急地拉扯著她,俞姝不由地問了俞厲一句。
“......五爺也來了嗎?”
俞厲心道這可沒有,他隻要孩子,要那沒救的男人做什麼?
他說沒有,“暮哥兒是我抱來的。”
俞姝疑惑,“從哪抱來的?”
暮哥兒不在京城的定國公府嗎?
“他帶著暮哥兒來津州打仗了?”
俞厲含混地點了頭,見暮哥兒著急地扯著俞姝去尋他爹爹,不由蹲下身來安慰他。
“暮哥兒莫去尋爹爹了,以後就跟著娘親和舅舅,好不好?舅舅這裏什麼都有!”
暮哥兒在他這話裏,抿了抿小嘴。
孩子的話很少,可什麼都看得明白,什麼都聽得懂。
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疼。
倔強的眼神裏寫滿了強忍的委屈。
俞姝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隻能將他抱在懷中,輕輕貼著他的小臉,給他所有的溫暖。
但暮哥兒神情還是落寞了下去。
他如此,俞姝又能好過到哪裏去?眼中泛起血絲。
俞厲瞧著母子二人這般,更是束手無策。
他可以把孩子搶來,但卻不能給孩子一個爹娘俱在的家。
就算把暮哥兒那爹也搶過來,可他生著一顆與朝廷斬不斷聯係的心,怕就怕到頭來,總還是要傷害妹妹母子。
俞厲歎氣,外麵下起了雪來,他信步出了門去,在寒風裏冷靜一下混亂的情與理。
有人前來報了信。
“王,有人在楊城門外請見,是詹五爺。”
*
偌大的城門,緊緊閉著。
男人站在城門口,在高闊的城門下,唯獨他被攔在門外,進不去,也看不到裏麵的人。
風雪急了起來,從天而降地抽打在他身上。
他不知在城門外站了多久,直到城門咿呀打開,裏麵有人走了出來。
“你來這裏做什麼?怎麼不回你的朝廷?”
俞厲上前便冷哼著問了他。
五爺在這話中默了一默。
凜冽的寒風在兩人之間肆虐。
五爺悶聲開口,聲音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