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州昏迷,津州有難,楊城難保,我這才......以後不會了,隻此一回,我可以保證。今後天下戰事,我都不會再管。你把暮哥兒給我,他年歲小,經不得爹娘都不在身邊。”
這話聽來令人唏噓。
曾經掌管天下兵馬的定國公詹五爺,如今一兵一將都不得再動。
俞厲繃緊了唇,看了他半晌。
他知他不易,可若是就這樣把妹妹和孩子都交給他,他又被朝廷牽絆怎麼辦?
今日這個昏迷,明日那個生死之際,他詹五爺是有情有義之人,能舍得下哪個?
俞厲累了,他說算了。
“我不想勉強你,你與朝廷怎樣我都管不著,但是孩子也有我俞家一半的血脈,該我們養了。你走吧。”
他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可五爺卻在這時,一步上前攔住了他。
俞厲身後的侍衛險些拔刀出手。
但男人隻是看向俞厲,看住俞厲的眼睛,問了他一個問題。
“阿姝就在你這裏,對不對?她就在楊城之中,是不是?!”
詹五爺緊緊看住了俞厲。
他那天在城樓下火彈的光亮中,沒有晃了眼。
而俞厲在這時離開與朝廷對戰的前線,親自來到楊城,肯定不隻是為了守衛楊城。
還有暮哥兒......
一定是因為娘親在,俞厲才會將孩子搶過來!
五爺一把扯住了俞厲的手臂。
“阿姝是不是在你那?!你告訴我!”
他仿佛賭定了一樣。
俞厲沒想到他反應如此敏銳,又如此強烈。
可是要不要告訴他,俞厲沒想好,尤其在他又和朝廷牽扯的關頭!
俞厲甩開了他的手。
“沒有,你想多了!”
言罷,立時轉身回了城。
侍衛將急於尋求答案的男人攔在城門之外。
他在風雪裏反複高聲問著。
“阿姝是不是在?!她是不是在......”
他抬頭喊向高闊城門攔住的楊城中。
“阿姝?!阿姝......”
風將他的聲音吹散,但雪不能將此掩埋。
俞厲走了很遠,仿佛仍然能聽見那些呼喊和問話。
如果不是這場戰事,他其實已經準備給詹五機會......
不過,似乎也確實像詹五自己說得那樣,有些時候,不得不為。
俞厲想想詹五,又想想自己。
初初聽到消息的火氣,莫名散了下來。
雪花飄飛,從頭頂打著旋落下來,落在房頂屋簷,落在石板土地,落在人身上。
他重重歎氣,返回了俞姝母子處。
......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甚至連日思夜想的娘親,其實都是陌生的。
暮哥兒晚間沒怎麼吃飯。
俞姝抱著他,哄著他睡覺,可他不肯睡,小手裏攥著她覆眼的紗帶,仿佛那白紗帶的一頭覆在娘親眼睛上,另一頭係在爹爹手腕間。
他不敢鬆開,若他鬆開,爹爹和娘親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睡不下,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娘親。
“想要爹爹......”
俞姝輕拍著他的手頓住。
她看著孩子水盈盈的眼睛,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但她也知道,暮哥兒是個眼明心亮的孩子,她沒辦法哄騙他,他什麼都明白。
俞姝思慮半晌。
她隻能越發輕柔地將小兒抱在懷中,她隻能用最溫柔的口氣,試著告訴他這殘酷的事實。
“暮哥兒,你知道嗎?爹和娘在河的兩岸。”
她開了口,但喉頭哽咽起來,又不得不說。
“爹和娘在河的兩岸,河很寬,水很急,娘親過去不去,爹爹也過不來。你......明白嗎?”
俞姝說完,喉頭哽咽到再說不了一個字,眼睛酸脹得看不清眼前的人兒。
她不知道這樣說,暮哥兒能不能聽懂。
但暮哥兒聽懂了,大滴大滴的眼淚無聲滾落下來。
他什麼都不再說了,慢慢鬆開了緊緊攥著的白紗帶。
白紗帶被鬆開,緩緩墜落,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俞姝心下抽疼地厲害,越發抱緊了兒子。
而立在窗外廊下的俞厲,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或許,此事終要有個決定,而這個決定,隻能由妹妹自己來做。
......
沒兩日,楊城傳出消息——
虞城王招天下名醫,為胞妹治療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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