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從津州回京養傷了些日子,穆行州總算恢複了些。
他今日感到身上氣力恢複了不少,一早便起了身到院子裏練劍。
有小廝過來,“將軍別練了,小心再牽動了剛愈合的傷口。”
穆行州說無事,幾招幾式下去,渾身都輕快了起來。
恰在此時,有人匆忙過來傳了信。
“將軍,對俞軍的前線傳來消息,說國公爺親自率領俞軍迎敵了!”
話音落地,穆行州手上的劍無意識地一側滑去,一不留神,手臂一陣撕裂之痛,扯開了傷口。
小廝被他嚇到了,連忙請他進屋。
“將軍快別練了,小的這就拿止血散來替您重新包紮!”
穆行州怔怔搖頭。
五爺他......到底歸入俞軍了嗎?
果真......向昔日同袍開戰了嗎?
傷口謔謔地疼了起來,卻有人在這時來了。
詹淑賢進了院子,便瞧見了怔怔站在院中的人,她轉身問了穆行州的小廝一句,曉得了原委。
她倒是並不著急,緩步走到了穆行州臉前,“家中來客也不招待,難道是在國公府的時候,沒告訴過你這規矩?”
她似笑非笑地開了口。
穆行州這才看見了他,他又是一愣,“大小姐......”
詹淑賢笑看他一眼,轉身進了廳中。
穆行州亦低著頭跟了進來,小廝進來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她從未來過他這裏,今日不知為何到了。
穆行州的目光在她的裙擺上轉了一圈,又立刻收了回來。
“不知道大小姐來寒舍所為何事?”
他低著頭問了話,及其客氣,詹淑賢瞧了他一眼。
她瞧出他臉色的不好,也曉得從招安失敗五爺離開之後,他便低沉了起來。
可他再是低沉,始終還是留在她身邊的。
她說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看看你的傷,恢複的怎麼樣了。”
她讓丫鬟將帶過來的兩個檀木匣子給了穆行州的小廝。
“都是些療傷的藥材,是宮裏賞賜的尚好的藥材,你用了,興許能恢複得快一點......”
話沒說完,穆行州便臉色變了一變。
“宮裏......”他說著,終於抬頭看了詹淑賢一眼,“大小姐,又進宮了?”
詹淑賢並不避閃他的目光,她說是的。
“不然怎麼辦呢?難道定國公府詹氏,也同詹五一樣,棄了忠守的君國,投身叛軍之中嗎?若是如此,詹氏距離滿門抄斬、誅滅九族,亦不遠矣!”
穆行州在這話中皺眉。
“詹氏掌權,天下兵馬半數出自詹家軍中,皇上怎麼可能下手?”
若是皇上下手處死詹氏,那麼就是想要徹底逼反詹家。
穆行州不同意詹淑賢的說辭,詹淑賢哼笑了一聲。
“皇上是君,我們是臣,這一點你該知道。”
穆行州抿緊了嘴。
傷口上的痛意又濃重了許多。
遙想三年前,俞軍即將被招安,五爺和韓姨娘終於不用再分立兩個陣營之中,而他得了老夫人和五爺的首肯,甚至開始修繕宅邸,準備......迎親......
那些日的快樂,他簡直都不敢去回憶。
那時有多心滿意足,眼下的日子就有多昏暗苦澀。
大小姐總說君君臣臣,那是皇帝,他們都是臣民。他多次勸她離開,似五爺那般離開,她也不肯。
她和皇上,仍然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念及此,穆行州手下緊攥,手臂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來,湧出了鮮血,血浸透厚厚的衣衫,在他的月白色長袍上染下點點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