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墟殿前,荒誕還在繼續上演。
清虛門所有門徒齊齊跪拜下來,恭敬地看著庭院中的衛惝,低吟道:“恭迎東域域主即位,得天道助,兆民之望,祚於世享……”
眼見五域大勢已去,越來越多的魔修跪坐在地,對衛惝俯首稱臣。傅徇則站在一旁悠悠看著,既不跪拜,也無動作,仿佛在等待什麼。
被人束縛住的沈棠離見到此景,哀傷地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這時,那深深刺入雕柱的問月發出一聲尖銳的劍吟,被釘在柱上的魔修軟綿綿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動。
問月倏地飛出,劃開長空,徑直而下,穩穩當當戳在景梵身旁,錚鳴之音不絕於耳。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一隻血手順著鋒刃而上,輕顫著握住劍柄。
傅徇閑適的表情凝滯在臉上,他就站在不遠處,雙目緊緊盯著地上的血人,臉色微沉。
但見景梵一手撐地,一手握劍,竟將那副殘軀撐了起來。
他的發絲粘連著幹涸的血跡,垂在鬢角旁,一襲白衣已看不清本來的顏色,被大大小小十數處致命傷染得血紅。
“本座還未死,誰敢謀東域的權?”
景梵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卻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都到了這份上,竟還沒死。
衛惝偏過頭,得意的表情僵在臉上,陰森森道:“就憑你,一隻沒用的蠹蟲,也想攬我的路?”
他抬起手,立時拈出幾支鏢,麵色不善地向景梵走去。
手臂赫然被人拉住,傅徇走上前來,快速低語道:“為避免夜長夢多,還是給他一個痛快,現在就殺了他。”
“殺他,太便宜他了!”
衛惝一把揮開傅徇,獰笑道:“我就是要讓他死前親眼看著東域是如何易主的!”
話音未落,天色驟然變得晦澀。
霎時間,山河動蕩,狂風大作,濃墨一般的烏雲籠罩在清塢山上,蕭索冷風卷起地上無數落葉,在空中快速形成漩渦,樹木拔地而起,天際出現幾道刺眼的閃電!
眾人被吹的東倒西歪,一個個恐慌道:“發生了什麼?!為何會忽然這樣?”
傅徇晃了晃身形,忽感到體內的法力不受控地流竄起來,當即拽住衛惝怒聲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用碑刻做了些什麼?”
“我……”衛惝方要辯駁,臉色一白。
為何法華碑刻與自己沒有了感應?
他翻便全身上下卻一無所得,連忙催動法力去尋碑刻的位置,仍舊沒有回應。
“我的碑刻,我的神跡,在哪?!”
衛惝凶狠的眸光落到景梵身上,罵道:“一定是他!一定是景梵奪走了!”
黑壓壓的濃雲攢聚在玉墟殿上方,隻見一塊捆著數條鎖鏈的巨石虛相浮現在空中,細密的碑文閃著金光於墨雲中鋪展開來。
在場的道修與魔修俱抬頭去看,那莊重威嚴的字句雕刻入腦,叫人不由震顫著臣服膜拜。
雷聲滾滾,所有人雙膝一軟,跪倒著伏在地上,冒出冷汗。
“這是……天道顯行了……”
“難不成,這,這是天罰?”
沈棠離跪在人群中,眸光一瞟,這才發覺除卻景梵外,其餘人皆是虔誠叩首的樣子,就連衛惝都不得不捂住顫栗悚怵的胸腔,蜷縮著拜服。
他望著昏暗的天色,目光有些迷離:
“從未想到,天道降世時,天地間竟是這樣一副晦暗渾沌的樣子......”
眾人上方,一道冰藍色的法芒混同著雷電攪開撕裂的氣流,隱隱地,上方出現一個少年的身影。
但見他雪衣隨風獵獵翻飛,發絲飄揚,手持一柄橫弓,冷冷地睥睨著眾人,法相莊嚴,竟似天神降臨。
傅徇抬眸看去,驚道:“殊華!”
雲殊華沒有理會傅徇,朗聲開口道:“衛惝,你違逆天道,手持假物偽造傳承身份,妄想將東域域主取而代之,欺瞞全天下,其罪當誅!”
他的聲音不大,卻如黃鍾大呂,教人心尖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