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洪承疇的擔憂。(1 / 3)

鎮江。

洪承疇因為要辦理同新任平南大將軍郡王勒克德渾的交接,又要為他介紹江南各處的風土人情,軍政事務,所以,比多鐸渡江北上差不多晚了十天。

渡過長江後,天色已晚,他的船隊便停泊在江北,準備天明後再行北上,沿著運河回北京。

洪大學士的臨時行轅,便設在了著名的金山寺。

此時還不是百餘年後的大清,洪承疇也不是高宗弘曆,而此地也沒有一群善於揣測上意的揚州鹽商,自然也不會有高僧來同洪大學士鬥機鋒,說什麼江中隻有兩艘船,一艘為名,一艘為利的廢話。

順便說一句,此時的揚州鹽商,已經快成了一個曆史名詞。經過了數十年南中鹽業的大肆攻城略地,原本鹽商們稱為“引岸”的銷售範圍,早已被物美價廉的南中精鹽打得潰不成軍,鹽商們的日子也是風雨飄搖。像江春這種見識得早的鹽商,改弦更張的快,趁機稱為南中鹽業的代理商、分銷商,在這個浪潮中大發橫財之外,大多數的鹽商已經陷入了沒落,但是又要撐著場麵的窘迫狀態。

不久之前揚州鎮江等地又是被明軍、清軍的同一撥人洗劫了兩次,更是殘破得很。不要說沒有鹽商來辦差接待上官,便是洪大學士的晚飯,也不過就是一頓素齋。洪承疇的隨行材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準備進城去買些鎮江有名的肴肉來為大人佐餐,卻被洪承疇厲聲喝止。

“我們住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已經是給各位大和尚們添了不少的麻煩了。如何還能在這裏擅動葷酒?!不可造次!下去!”

於是,洪大學士便在一盞油燈下用過了自己簡單的一頓晚飯。之後,更是命人打著燈籠來尋方丈。

“大和尚,下官奉聖旨路過貴寶刹,多有叨擾了。來人,取緣簿來!”

緣簿,便是寺廟化緣的賬本,也可以等同於拉讚助的捐款目錄。現在的很多新修建或者是重修的廟宇裏也有類似善男信女們捐款若幹的石碑紀念牆等物。緣簿這種東西,曆代都有剝開畫皮的段子,比如說有這樣的笑話,“和尚做功德回,遇虎,懼甚,以饒鈸一片擊之。複至,再投一片,亦如之。乃以經卷掠去,虎急走歸穴。穴中母虎問故,答曰:“適遇一和尚無禮,隻擾得他兩片薄脆,就掠一本緣薄過來,不得不跑。”聽聽,緣簿讓山裏吃人的老虎都害怕!

見這位權傾東南的洪大人要為金山寺布施,慌得方丈忙不迭的命知客僧取了一本裝飾精美的簿子過來,“大人請。”

“學生洪承疇捐助貴寶刹香油錢一千元,並有妝點佛相珠寶金葉若幹。”洪承疇很是大氣的在簿子上揮毫,筆走龍蛇寫下了自己的捐款數目。

“大人虔誠禮佛,定能早證三寶三菩提。”方丈見了如此大的手筆,雖然說出家人不愛財,那也是多多益善,少不得要口吐蓮花的誇獎幾句。

洪承疇隨意翻動著這本緣簿,卻不經意間看到前麵幾頁上,一行歪七扭八不成體統的爛字。“信女傲蕾一蘭捐助香油錢二千元,並有黃金二百兩,紅藍寶石、象牙、金葉若幹,紅竹石念珠四串供奉佛前。並布施全寺上下僧眾人等四季衣料一套,祈求佛祖賜我家夫君諸事順利,子孫廣大。”

見洪大人看到了這一頁,方丈饒是精修佛法卻也是未免有些慌亂。

“大人,這是年前梁國公七夫人到鄙寺燒香,為梁國公祈福,為她自己求子。”方丈有些口吃了。誰都知道,眼前這位洪大學士同梁國公全家那是冰火不同爐的兩個死對頭陣營。

“下官同李衛儒也是多年舊交,大和尚不必驚慌。想不到,李衛儒手麵之闊綽,便是內宅之中也是如此大的手筆啊!”洪承疇輕輕的將話揭了過去,但是,精明的知客僧卻從話裏隱約的聞到了一絲酸溜溜的醋味。本來嘛!你一個大學士,又是什麼招撫使,卻隻捐了一千元銀元,人家七夫人,出手便是兩千銀元,更有紅藍寶石象牙等等的。更不要說,便是廟裏幹粗活的那些小沙彌,火工道人都有一身四季衣服的布施。

“這位李衛儒的七夫人,目前還是膝下無子嗎?”洪承疇順口問了一句,如果能夠從方丈口中探知一二李守漢家中的內幕,倒也是意外之收獲。李華宇死後,南粵軍最有力最合法的繼承人便沒有了。若是能夠通過什麼手段挑動得南粵軍之中為了繼承人的大位而引起內鬥,那對於清軍來說可是天大的喜事。

“大人有所不知,這位七夫人雖然身為化外之人,卻也是天真爛漫,如同渾金璞玉一般的人物。她自己膝下已經育有一子,她是為了梁國公內宅之中的諸位,哦,姨太太們求子的。”

這倒是奇了!洪承疇身邊的親隨們不由得頓起好奇之心。曆來,宮闈之中,深宅大院之內,女人們都盼著自己的兒子能夠成為家中唯一的男丁,好繼承家業。為達到這樣的目的,女人們各種各樣的手段層出不窮。可是這位七夫人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大肆昭彰的為內宅之中其他女人求子,這是昏了頭還是故作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