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戰後遺留的個別領土歸屬問題始終沒能達成一致,長此以往的糾紛,兩國終於徹底撕破臉皮,反目成仇。
這年初春,宋國下了戰書,楚國接了。
這一戰比想象中結束的要快,隻打了不到三個月,以宋國偃鼓投降而告終。而自楚國統一宋國後,默默無聞已久的陳國也在不久之後派使臣來楚,表示願意誠心歸附。
自此,天下大一統,赫連筠大赦天下,百廢待興。
就在一切步入正軌,蒸蒸日上的時候,這年冬天的一個晚上,一侍婢慌慌張張跑進大殿稟報,說是寒香夫人上吊自盡了。
自回國後到現在,赫連筠隻去見過寒香夫人一次,還是帶著陳婉柔一起去的。
當時,陳婉柔在一座偏遠僻靜的宮室見到這個女人時,人已經失常,有些瘋瘋癲癲了。不過她的確很美,即便歲月帶給她皺紋,可憑借著精致漂亮的五官來看,依然可以想象年輕時是何等的迷倒萬千,難怪那麼多男人會為她趨之若鶩。
興許因為有這樣的母親而感到自卑丟人,赫連筠駐足不過片刻,轉身就要拉陳婉柔走。
陳婉柔沒有走,而是輕輕拍了拍赫連筠的手,讓他等自己一下,她有話想對寒香夫人說。赫連筠默了一瞬,答應了。
她也不知道以對方目前的狀態能不能聽懂。
她說,她會好好照顧赫連筠,讓她不必掛心,還說她們現在有了一個孩子,他們會好好愛他,給他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
以彌補赫連筠兒時的不幸。
當然後麵這句她沒有說。
其實陳婉柔並不清楚赫連筠是抱著什麼目的帶自己去見寒香夫人的,大概隻是單純的想給這個名存實亡的母親看一眼自己的結發之妻吧。她私下猜測。
不過看得出來,對於這個母親,赫連筠早已不剩什麼感情了。
陳婉柔知道自從寒香夫人被赫連澹霸占後,曾經懷過一個孩子,當時正好趕上赫連筠複國回來,接著就被他下藥流掉了。
他曾問她,會不會覺得他很殘忍?還說如果不除掉這個孽種,將來可能是個禍患,他自己多個敵人無所謂,可是,他現在有了她,他不想讓她跟著自己過得不安寧。
陳婉柔隻是為他感到心疼,抱著他說不會覺得他殘忍,相反,她尊重他的決定。
想想那樣的孩子即便出生下來,也得不到父母之愛,父親不在人世了,母親又精神失常,縱然將來不會謀反,可在那樣淒涼孤獨的環境下成長,想必心理也不會健全。
*
寒香夫人死了,赫連筠徹夜未眠,坐在她冰冷多時的屍體旁邊,想了一個晚上。
想以前自己在她身邊所受的傷害和苦痛,也想她所遭受的那些屈辱經曆。最後,還是予以了厚葬。
寒香夫人下葬後,赫連筠又開始致力於國事,此時他剛剛議完事回來,一臉疲倦之色。
不過在看到陳婉柔的這一刻,沉寂的眸立時綻出光芒來。
陳婉柔知他累了,跑過去拉他坐下。他倚著榻,揉了揉太陽穴,陳婉柔跪坐到他身後,為他按揉肩膀。
赫連筠微微怔了怔,接著,慢慢依偎在了她溫暖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陳婉柔目色如水的望著懷裏這張俊美的麵容。
比初次見他的那一年,削瘦了一些,羽睫陰影下,也因操勞國事出現了一層灰青色。
就是這個男人,這些年來四處征戰,自從一統天下後,在他任內,短短半年時間,國力赫然達到了頂峰。
他的付出有目共睹。
他的能力和手段更是令人敬畏,可望不可即!
隻是……
他在愛她這件事上,偏執的厲害。
“聽說向丹被你安排去了黎州?”
陳婉柔倏然問道。
黎洲,那是離都城最遠的一座城池。
赫連筠麵不改色,也沒有睜眼,嗓音低沉的回應:“嗯。我猜他喜歡。”
陳婉柔:“……”
“我跟他早就沒有聯係了,而且,我根本不喜歡他,你其實用不著這麼防備他的。”
除了這件事,不久前,赫連筠還給他賜了婚,將薑嬋兒嫁給了他。當時他也是這麼給她解釋的,說是他喜歡。
陳婉柔:喜歡你個鬼!
赫連筠睜開雙眼,伸手輕輕捏她的耳:“隻要他活在世上,我就不能不擔心。”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想想都感到嫉妒!
他又道:“你不用有任何心裏負擔,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我是公報私仇好了。他之前險些要了我的命,我討厭他也無可厚非吧。”
陳婉柔:“…………”好吧,你是皇帝,你說什麼都對。
“柔柔,”
他突然輕聲喚她。話鋒一轉道,“你會怪我嗎?你兄長和阿姊千裏迢迢來看你,我沒有挽留他們多住些時日,你會失落嗎?”
看到她與親人團聚,他其實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對。可是,當看到她把大半甚至所有的時間都給了那些人,而冷落了他時,他就沮喪難過,煩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