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救命啊!”女人微弱的叫聲從地底傳到地板,再從地板縫隙鑽出來,卻被門窗擋住,無法傳到更遠的地方。

孟妍婷並不知道,在她之前,這個地洞曾經關押過兩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她們都曾經呼救過,卻沒有引來任何人的關注。在這個嘈雜混亂的城鄉結合部,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好幾起打架鬥毆、傷人以至於殺人的案件。人們每天對各種噪音見怪不怪,就算有人聽見她喊救命,也不一定會停下腳步關注片刻。更何況她現在被關在一個人工挖出來地窖裏,洞口被木板封死,外麵還隔著一個空曠的屋子。真的好像那句惡俗的台詞所說的那樣,就算她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可此時此刻,她獨自一人被關在黑漆漆的地洞裏,傷害她的惡魔暫時離開了。她不知道時間,甚至不知道此時是白天還是夜晚,她能做的除了呼救以外還有什麼呢?

偶爾喊累了,她也會躺在肮髒冰冷的泥地上休息一會兒,這時候混亂的大腦開始漸漸清晰,讓她能夠冷靜回憶起這飛來橫禍的每一個細節。

她昨天跟男朋友因為小事吵了架,然後獨自一人跑到市中心逛街散心。她是C市本地人,逛完街本來可以直接回家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學校。但是想到回家以後爸爸媽媽會詢問為什麼回來的,跟他們說實話又會挨一頓嘮叨,心裏便覺得煩,再想起明天上午有一節非常重要的課要上,於是她就決定連夜趕回學校。

從市區到學校有校車,但是當時的時間最後一班已經錯過了。孟妍婷隻得上了開往郊區的地鐵,出了地鐵再轉乘公交車就可以在熄燈之前趕回宿舍。因為跟男朋友吵架,孟妍婷故意沒有打電話跟他聯係,就獨自一人坐上了地鐵。

哪知道今天真不巧,地鐵竟然晚點了。下了地鐵以後,孟妍婷幾乎是飛奔著跑出地鐵站,可是也隻來得及目送最後一班公交車開走。郊區的晚上人煙稀少,地鐵站附近也幾乎沒什麼人。這時候如果要回學校,除了打黑車以外就隻能走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錢江開著車來到了她的麵前。他笑容羞澀,眼神誠懇,一點也不像壞人。孟妍婷並非沒有絲毫的警惕性,但是最終一念之差,她還是在坐黑車回學校與留在地鐵站枯坐一夜之間選擇了前者。

之後,事情就朝著越來越糟糕的情況一路發展,再也無法收拾。孟妍婷被帶到這個黑漆漆的地牢裏,被錢江囚禁、強暴、毆打。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又可怕的回憶,孟妍婷又是害怕又是後悔,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未停過。

然而在害怕之餘,她也分析過自己目前的處境,思考過逃生的方法。她想起了錢江上一次跟她說過的那些話。他說那個綁架她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的大哥錢海。孟妍婷一開始並不相信,但是反複兩三次,這個男人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一會兒是錢江,一會兒是錢海。這兩個人果然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除了長相一樣以外,無論是性格還是說話的語氣、臉上的神態都完全不同。

孟妍婷開始分析,現在這個時候,同學應該已經發現她失蹤了。如果及時報警,警察會不會來救她?如果他們正在努力尋找她,那麼她一定要在警察找到她之前盡量拖延時間。如果那個男人隻是為了耍她,她不配合的話,說不定反而會激怒他殺了自己。而且萬一他不是在耍她,而是真的雙重人格的話?那麼配合他,也許能抓住機會逃生也說不定。

這是一個大膽的想法,一般的受害人尤其是女孩子,在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生命威脅的時候,都很難做出這樣冒險的決定。但是孟妍婷此時卻並不想這樣坐以待斃。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她在十分恐懼的同時,卻做出了一個事後看來異常勇敢的決定。

就在她做出這個決定不久,外麵的門響了。孟妍婷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緊張起來,幾乎不敢呼吸。她緊緊盯著地牢上方的門,渾身顫抖著,側耳細聽腳掌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孟妍婷覺得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終於,腳步聲停止,一隻手拉開了頭頂的隔板。先是一隻腳踩了進來,緊接著是一個男人的下半身,之後是上半身,隨後,慢慢露出了男人的臉。

孟妍婷的心髒仿佛就要停跳一般,這張臉對於她來說就好像惡魔一樣可怕。然而孟妍婷心中拿定主意,一隻手緊緊掐住了自己的胳膊,強迫自己抬起頭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睛,絕不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