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謝君樓說了這麼多,燕明殊心裏百感交集:“我承認,因為她年少時對你做過的事情,我對她的看法不如以前。”
“可是,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容家那位都是沒有任何資格,私自處置他們的生命,善惡有報,天理昭昭,上天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
“而蕭清瑤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又是甘涼城守將,她是選擇同意容家那位的做法,那便說明她的內心,也是認為惡人,就該要得到懲罰,更認為容家人的做法,是在替天行道。”
燕明殊始終沒辦法認可蕭清瑤的做法,就算是她自己,以謀略算計的那些人,都是曾經跟她有過恩怨的。
而算計蕭寒弟兄,也是因為他們是真的害過她,她從未冤枉過任何一個人。
謝君樓把她的手放在手裏揉著,並不否認燕明殊的看法:“所以說啊,她這個人,是十分矛盾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心甘情願成為執念的魔鬼,所以,也不能全怪蕭清瑤。”
就如同當年的謝君樓,選擇了燕明殊,而背棄了文和帝的重托,失去了整個謝家,他也是成為執念的魔鬼。
蕭清瑤對容家那位的確是縱容,可要不是當初沒能救得了容家,便也不會有今日這些禍端,說到底,都是命運使然。
燕明殊忽然問了一句:“要是蕭清瑤改邪歸正了,幫助我們除掉了容家餘孽,你是不是,對她就會和曾經不一樣?”
謝君樓被這話問得愣了一下,知道她心裏是有些不安的,便語氣堅定地跟她說:“不會的,當初沒有對她心生他念,不管她做了什麼改變,我跟她的情份,也僅限於北胡戰場上。”
“這一世夫妻情分,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我怎麼會對他人心軟!”
他在佛前修行了數百年,也念了數百年的經文,都沒能殺掉自己的心魔和執念,又怎麼會對別的女人心軟?
被他放在舊時光裏的記憶,一點點重現在他眼前。
雲天之巔始終是虛無縹緲的,他跪在忘川黑水前,同天地和師傅的魂靈擲地揚聲:“徒兒便是逆天而行,來日永墮入阿鼻地獄,都要求這一世的夫妻之情!”
“師尊慈悲,拂靈已經墮入地獄,弟子願與她同在。”他跪在忘川黑水前,額頭貼在地麵上,雙手掩住了眼眸。
沒有人知道,他是否眼眸濕潤。
他雖然是執掌雲天之巔的尊主,生於大愛之境,化自蓮花,那顆心也在佛前浸淫多年,應當是無愛無欲的。
可一遇到拂靈,那顆心便滾燙滾燙的開始跳動,他到底是難以斷絕七情六欲,為了求得這一世的夫妻之情,上淵心甘情願墮入地獄。
謝君樓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親了親燕明殊的額頭,輕聲道:“你累了這些天了,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吧,到了我叫你。”
“好。”
燕明殊也沒有扭捏,靠在謝君樓的肩膀上睡著了。
等姑娘沉沉地睡過去了,男人還是一直看著她的眉眼,想起他們之間的翩躚過去呀,唇角都微微上揚。
時光綿延幾萬裏,他也陷入了那冗長的夢境裏。
那是屬於上淵的過去,卻有著拂靈最初的美好模樣。
在那靜謐幽深的雲天之巔裏,因為拂靈的到來,也總算是有了光亮,隻是,頂端卻還是無法照耀得到。
那時,那少女便是一身月白色的長裙,披著如同瀑布流瀉的頭發,緊緊地跟在他身邊,陪著他走過了清冷寂寞的歲月。
雲天之巔實在是太過廣闊了,從這裏走到摘星樓的祭祀台,有很長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