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這樣過了一年,我和小瑟結了婚。我們沒有大擺筵席,我的父母和姐姐從老家過來和小瑟見了麵,大家都很喜歡小瑟。我們在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開了一瓶紅酒,一家人一起,算是慶祝。席間我喝了兩杯酒,說起小瑟能拉得一手極好聽的小提琴,姐姐當即說想要聽聽。我從衣櫃取出提琴,小瑟默然的接過琴看了很久。我說:“小瑟,拉一曲好麼,你的琴聲真是好聽呢!”小瑟看了看我,眼睛似乎有點黯然。我說,怎麼了?小瑟微微一笑,搖搖頭,拉起琴來。

琴聲的的確確妙不可言。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一旁拉琴的小瑟,在悠揚緩慢略帶憂傷的琴聲裏,小瑟像是蒙著一圈光環的柔弱天使。琴聲如此舒緩的流淌出來,像是一卷絲帛,纏mian的抱住我的身體。我仿佛看到銀月下的湖光,在空氣中微微散發渺渺的水煙,靜謐得像是一副古典的畫卷。

(九)

婚後的生活依然甜蜜幸福。小瑟溫柔賢惠,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我請姐姐過來打理咖啡廳,姐姐極有做生意的天賦。她把咖啡廳重新裝修,幾個月下來,生意比以前好了不少。最初我還常去咖啡廳轉轉,後來幹脆全部讓姐姐管理,反正自己也並不擅長經營。這樣我也有了更多時間可以陪小瑟。我很想要個小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小瑟總是說:“我還沒準備好。”不過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當然也不錯。

我喜歡每天早上小瑟叫我起床,她在床邊一點一點小小的搖我的身體,輕聲叫我的名字。我時常要賴上半天,然後要她親我幾下才願意起來。吃過早餐我們便一同出去散步,悠閑的漫步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我時常想,平靜的生活一樣可以幸福得讓人瘋狂。過了一段時間,我想,現在正好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工作在身邊,不如兩個人一起去外麵旅行遊玩,何況我和小瑟也沒有去度蜜月,不如帶她去歐洲或是哪裏逛逛。雖然以小瑟的個性來說,與其出去外麵,不如比較喜歡留在家裏,而且她一個人獨處似乎也不覺得特別的難過。不過話雖這麼說,但我總是擔心她太閑悶,畢竟沒有任何變化的日子每天重複過下去總是容易感到痛苦。於是有一天我對小瑟提議:為了轉換心情兩個人到什麼地方去旅行好嗎?旅行?小瑟說。她眼睛癡癡的望向遠處,仿佛在體會遠足的巨大危險。到底為什麼要去旅行呢?這樣生活不好麼?

不是這樣,我說。我很幸福。其實即便是每天看著你,什麼也不幹,都依然覺得很幸福。不過,你不是從小都沒有離開過這裏麼,現在我們都沒有什麼要緊事,咖啡廳給姐姐經營就好,我們去遠處走走,就當是度蜜月。

去哪裏?小瑟說。

歐洲?你不是搞音樂的麼?我們去看看維也納、去去法國、意大利什麼的,好嗎?

小瑟深深呼出一口長氣,然後像是胸口猝痛那樣皺眉閉目。

怎麼了?

沒什麼,如果你要去……我陪你。

(十)

正是冬天,飛機降落在法蘭克福機場的時候,一場大雪正紛紛而至。小瑟的眼睛裏也光芒似雪,寒冷陌生的目光不由讓我想起最初見到的小瑟。我說,怎麼了,小瑟?小瑟輕輕的搖搖頭,臉色雪白的一笑。

1月的歐洲,雪白的世界,我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四處遊蕩。在維也納,我興致盎然的帶著小瑟去聽了一場音樂會,演奏的小提琴手水平著實一般,和小瑟比起來簡直像是入門的孩童。我不斷側過頭去看小瑟,小瑟默默的望著舞台,像是心不在焉。我說,小瑟,你為什麼不拉小提琴了呢?小瑟說,我們回家吧,我累了。

在法蘭克福等待回程飛機的時間裏,我帶小瑟專程去了離法蘭克福一個小時車程的海德堡。冬天的海德堡,四周的葡萄園早已過了收獲的季節,一片蕭索的景象倒是襯出了城堡孤絕的美麗。200多年前,歌德曾在這裏低聲吟唱:“我把心遺失了……”

在城堡中央,小瑟忽然停下步子,轉過頭看著我。

我為你生個孩子吧。小瑟說。

(十一)

從歐洲回來,小瑟沉默了許多。我經常早上醒來,見她默默的坐在床頭,一言不發。每次問她,她總是淡然一笑,說沒什麼。一天早上,我被斷斷續續的琴聲驚醒,我走到露台,小瑟背對著我,正撫mo著手中的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