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強護著塑料袋裏的飯盒,走出單元門。
剛走出樓洞口,就聽到頭頂傳來妻子謝婉卿的叫聲:“永強——”
他仰起頭,眯著眼睛看向七樓陽台。
窗扇洞開,從裏麵冒出兩個頭。
謝婉卿抱著dodo,衝他大聲喊道:“我忘了裝餐巾紙了,你回來拿吧。”
他衝謝婉卿擺擺手,“我裝上了,袋子裏呢。”
謝婉卿比了個手勢,好像是在誇他,dodo聽到他的聲音,興奮地啊啊直叫。
“戴好口罩!”
“知道了,回去吧。”唐永強伸手扶著袋子邊緣,小心翼翼下台階,“可不能把你們給灑了,那幾個棒小夥子都指著你們補充能量呢。”
桃李園小區在門衛室外麵用黃線沿圍牆圈定一小片地方,再綁上隔離帶,作為外來人員的隔離緩衝區。
三個穿著全套防護服的大白一邊交談一邊走了過來。
值班誌願者見他們回來,趕緊拎著電扇和礦泉水出來打招呼:“哎呦,辛苦了,辛苦了各位,趕緊喝點水歇歇吧。”
“您放地上吧,我們自己過去拿。”其中一位大白示意誌願者把水放下。
誌願者卻連連擺手,“那可不合適,你們為這兒的居民做消殺,大熱天吃這麼多苦,也該輪到我為你們做點事了。等等啊,我把水拎桌上去。”
隔離區靠搶位置放著一把落地遮陽傘,傘下有張桌子。
誌願者把水放在桌上,“這水啊我放涼水裏冰半天了,不敢提前拿出來,怕你們喝著熱。”他把電扇也放桌上,開最大檔,對著他們吹,“條件有限,對不住各位了。你們過來休息吧,我回去。”
“謝啦!師傅,您也辛苦了!”一個大白舉手表示感謝。
“哎呦,這話說的,我就是在這裏坐坐,你們是實打實地幹,咱們之間,不存在可比性,我也不辛苦。哎,對了,同誌,我聽社區的人說你們是……是幹救……救……”誌願者站在門口問他們。
“戰鷹救援隊。”
“對對對,戰鷹,哎呦,這名字起得好,起得敞亮。可據我了解,救援隊不是救人嗎,你們還管消殺啊。”
“哪裏需要哪裏亮嘛。再說了,你們小區高風險,我們不上,誰上。”個頭最高的大白語氣調侃地說道。
誌願者半晌沒說話,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一群年輕人。
“我還聽說你們救人不收錢,是真的嗎?”他忍不住好奇。
“對,不收!我們出任務從不收錢。”
誌願者默了默,衝著幾位大白豎起大拇指,“真是好樣的!小夥子們,你們是英雄,向你們學習!”
“過獎了。”
他們你來我往地聊了幾句,誌願者回屋接電話去了。
胡旭旭脫下身上幾十斤重的消殺工具,噗通一下癱坐在地上,“強哥,今天有人管飯嗎?我都快餓死了!”
“是啊,一天下來就吃了一頓早飯,剛才從四號樓下來,我眼前一黑,差點沒厥過去。”排行老三的田慎把電扇頭轉過來,對準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啊,等下問問。”祁文強摘下密不透風的麵罩,用力甩了甩頭,隻見一道水串四下飛濺出去,登時引來一陣埋怨聲。
“操!”
胡旭旭躲閃不及,剛卸下麵罩就被噴了一臉臭汗,“呸!真他媽的鹹!”
田慎嗤一聲笑了,罵道:“小五你還嚐了嚐,不嫌臭啊。”
胡旭旭趕緊呸呸兩下,怒瞪著老二祁文強表達不滿。
田慎推了下胡旭旭,“看著啊,三哥給你報仇。”
胡旭旭重重點頭。
祁文強倚著桌子,歪著頭嘴角帶笑地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田慎。
田慎膝蓋微彎,朝祁文強緩緩伸出拳頭,祁文強紋絲不動,眼裏精光閃閃,田慎嘿嘿一笑,“看招!”
祁文強肌肉繃緊,正待接招,誰知田慎突然低下頭,對準祁文強的臉大力撥弄起自己頭上濕淋淋的寸發。
“臥槽!”
這可不是什麼溫柔的水串,而是暴虐的尼亞加拉大瀑布了。
祁文強雖早有防備,可還是被老奸巨猾的田慎給算計了。他“喝”了一臉的臭汗,瞠目結舌地瞪著一退三尺遠的田慎,咬牙切齒地罵道:“死老三……”
田慎和胡旭旭捧腹撅腚笑作一團,祁文強罵著罵著也笑了。
他擰開一瓶水咕咚咚喝光,把空瓶擲向田慎,“老狐狸。”
田慎手一動,輕鬆接住水瓶,回敬一句:“暴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