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持續不斷的簌簌響聲打斷了我的思維發散,拉好腰帶站起來走到庭院那一側的走廊上。

天上落下了棉絮般的雪花,帶著新年來臨之際的熱鬧和喜氣擁抱大地,在燈火中飛舞著,歆享著除夜之時人們的祈願和虔誠。不同於地中海氣候的幹燥空氣一點一點地被冰涼的水汽充斥彌漫,漸漸濕潤。

“哦呀,竟然逃回來躲在這裏發呆麼?”

循聲轉頭,正見恭彌穿著新做好的和服,靠在拉開的紙門門緣上。原來他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麼,就在我的旁邊……

“就是有點、有點不好意思而已啦!”我連聲強調,暗恨自己的笨拙。

可是,恭彌不僅是我第一次喜歡的人,也是第一個以某個特殊身份到這裏做客的男生呢。我不知道究竟該以怎樣的方式來應對,也不知道在某些微妙的時刻該怎樣做出合理的應答,隻能傻傻呆呆地在那裏臉紅,然後落荒而逃。

緩步走到恭彌的邊上,學他的樣子靠在紙門上,側頭看他——對方沒有注意到我類似於偷窺一般的行為,微微仰起頭望著夜空,墨色的發絲在投落的光線在有交織錯落的淺金色,同樣墨黑的眼睫則是被庭院裏半是陰翳的夜色染得一片瑩然,眼底一層水澤,在略暗的光線下看上去是墨色透著深藍,身上的和服也是深色的,襯得他肌膚瓷白。總覺得恭彌隻要這麼站著,滿庭盛開的夜色都比不上他了呢。

如果恭彌是女生的話,我也會很喜歡這樣的女生吧……我轉了一個身,換成趴在門上的姿勢,模模糊糊地胡思亂想著。

“嘖,七月流夏。”

恭彌突然看過來,額發掩映下秀氣的眉尖挑起,唇角有半是諷刺半是玩味的弧度,“你,準備把門壓垮麼?”

哼如果我把門壓垮了你就對著庭院睡吧!

雖然感覺被嘲笑了但是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庭院裏看雪,等到神社敲完了除夕之鍾再回房間去睡覺。

“哈~”

昨天晚上直到除夕之鍾敲完再去睡覺已是午夜,早上起來因為生物鍾的打亂而困倦不已。一邊用手梳理著蓬亂的長發,半閉著眼睛來到客室,外婆正在給外公泡茶,看到我便直起身來把我額前落下來的亂糟糟的頭發理了理,“新年好,流夏醬昨晚有做什麼夢麼?”

“新年好外婆,哈~好像不記得有做什麼夢的感覺。”打了個哈欠,扶著半清醒的頭努力回想,無果。

“是麼?”外婆放下茶壺,轉身進了廚房。“那也沒關係,先吃早飯吧。”

“外公新年好。”我坐在外公對麵,把下巴支在桌麵上,房間裏很暖和,桌麵隻是略微的涼,倒是很舒服。

外公捧著茶杯,水汽蒙蒙的,他吹了一口氣,突然抬眼看我:“新年快樂啊小丫頭,今年和子也是有準備好你的お年玉(相當於中國的壓歲錢),自己好好收著。”

“誒?!”我一怔,有些鬱悶地皺起臉,“外公我都二十歲多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哼,不成熟的小丫頭,現在就想說自己長大了?”外公瞪起眼看我,哼了一聲。

果然……從小到大每逢過年都會收到外公外婆準備的お年玉,一直持續到現在沒有改變過。即使我每次都要強調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外公還是堅決的反駁回來。

“是呀,流夏醬即使以後成為了妻子、母親,在我們眼裏,流夏醬還是孩子呢。”外婆端著早餐放在我麵前,低下頭看著我,眉眼彎彎。

新年的早餐非常豐富,不光有沙糖芋艿,還有青魚子、黑豆,以及用醬油和糖煮的小魚幹,都有很好的新年寓意。我用筷子撈著小魚幹,突然想起來從早上起就沒有看見恭彌,“呐,恭彌還沒起來麼?”

“小丫頭,家裏起的最晚的怎麼可能是那小子。”外公難得笑了起來,雙眸微微眯起。

“恭彌桑可是一大早就起來出門去了呢。”外婆為我倒上一杯茶,提了一句,“說起來,恭彌桑國中的時候可是風雲人物,他就是流夏醬隔壁中學的那位風紀委員長,一直管理著並盛町的風紀來維持一方穩定和安寧。我才那孩子應該是回去看望母校了,說來,流夏醬也可以順路去看看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