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請來的那個護工除了照顧沈容，他還要求她把沈容身邊發生的所有情況及時告訴他。
他以為老人都是喜歡孫兒輩的，他的丈母娘也從沒有表露過重男輕女的想法，對沈寧更是好的沒話說，卻忘了人心是會偏的。
他忙起來時連那個家都很少回去，更別說去沈容和她姥姥那裏看一眼。
明明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父親，可是當看到視頻裏的女兒被最親的人傷得蒙頭哭泣，反而是一個外人對她比家人更好，他從未如此挫敗過，他眼中完美的家庭比他想象的不堪，他這個父親何止是不合格……
他的小女兒不知多少次曾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哭過。
不敢細想，太揪心。
沈長霆心裏發苦：“你要是不想見到你外婆，以後就和她分開住吧。”
他對這位老人的尊重實在難以撐起她給他造成的惡感，大概以後逢年過節也不必走動了。
“可是我也不會和你們住的，沈先生。”沈容平靜的說。
顧釗倚在走廊牆壁上聽了一會，麵無表情的走出醫院，他會把沈容缺失的都加倍給予她。
在這之前他要先去見一個人。
病房裏，沈長霆沉默一會，問道：“你想和誰住，那個男孩？”
沈容笑意盈盈的臉已說明一切。
沈長霆問：“沈容，你實話告訴我，你不想去美國留學是因為你自己，還是為了他？”
沈容笑道：“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這是一碼事。”
沈長霆認真的看了她很久，語重心長道：“你能為你現在的選擇而保證將來不後悔嗎？”
“有顧釗在，我不害怕將來。”
女兒終究長大了。
沈長霆看著沈容嬌美的臉蛋，憶起她很小的時候也曾在自己臂彎裏滿心依賴的對他笑，可是後來父女之間漸漸疏遠，沈容像一棵自由生長的樹苗，再也沒有接納過他的澆灌培植。
沈長霆說：“如果你非要堅持，我可以考慮一下。”
沈容雙眼發亮，叫了他一聲：“爸？”
這時候知道叫他爸了。
沈長霆忍俊不禁地搖搖頭，看著沈容腹部纏滿的繃帶沉默不語。
這次的事情仿佛一記重錘，讓他看清這世上隻有意外不可控，把這麼漂亮的女兒一個人放到大洋彼岸，他現在怎麼放心得下。
沈長霆說：“我既然說出來就不會騙你，我會好好考慮。當然如果你能證明你可以為自己的未來負責，我也許會直接同意也說不定。沈容，把自己的人生活得漂亮一點，你是沈長霆的女兒，我不相信你會傷仲永。”
沈容睜大眼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爸爸，謝謝你。我會證明我自己的！”
顧釗打車來到公安分局，陳起和方騁已經坐在裏麵等他。
分局副局長是個笑起來時不見眼睛隻見魚尾紋的精瘦男子，臉上每一道褶子都仿佛寫盡他這些年起起伏伏的坎坷不順。
他見到顧釗走進辦公室，忙笑著站起來寒暄，一雙眼睛偶爾往陳起身上飄，這三位衙內他隻認識陳起是那位的孫子。
陳起沒有明說的意思：“我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
分局副局長笑得更和藹了。
“徐洋呢？他在哪？”顧釗單刀直入。
副局長不安的搓著手指：“由於這個案子正在申請階段，證據尚不齊全，犯罪嫌疑人是準予保釋的……”
顧釗的目光越來越冰，副局長飛快把剩下的話說完：“而且嫌疑人身上多處骨折，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懷疑受人暴力恐嚇，現在正在第三醫院住院接受警方監控……”
顧釗扭頭大步離開，他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仿佛身體裏有什麼亟待破開，脖頸的青筋開始隱隱跳動。
陳起和方騁對視一眼，匆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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