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自早朝回來後,郭懷清隻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身旁的小穆也不敢出聲。
回想起在朝堂上,郭懷清聽著大臣們的商議,自己卻一句話也開不了口。
直到那楚渭上前,將宋漣漪徹底推了出去,他的心才波動起來。他不敢相信楚渭竟說出這種話來。
那河邊的一對佳人,此刻仿佛就是一堆泡影。
忽而,他又想起蒙良翰的話來。沒錯,他是看上了宋漣漪。
記得七年前自己剛入軍營的時候,恰逢營中舉辦狩獵大賽。初入軍營,他一直被營中老兵欺壓著。他們知道自己射箭功夫了得,竟想出跟在自己身後搶獵物。那時自己還是個沒有經驗的小兵,想著還是忍讓著些。可誰知結束後,竟被大將軍叫了過去。將軍大罵他,凡事都得去爭取,一味的忍讓隻會讓對手一再放肆。戰場上若你忍讓了一步,隻怕會鼓舞了對方的士氣。從那時起,他便記住了大將軍的話。之後幾年的狩獵他不再任旁人奪取,若是有老兵來搶,他就和老兵大打一場,隻要能拿回自己的獵物,就算打得頭破血流也沒關係。憑著這股勁,軍中的人漸漸開始欣賞他,他逐漸獲得了營中兄弟們的尊重。
對,爭取。他突然似想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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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滿城已經傳開了中書令家小姐要和新晉狀元結親的事了。人人都讚歎這樁婚事。更有人聽說,早在那狀元郎還未考中前,就愛慕著元家小姐,功成名就後才有了資格向中書令求親。由此在坊間傳為一段佳話。
美好的事物總會讓人們發揮充分的想象力,可能民間的戲團裏已經有人開始編寫這個千金與書生的浪漫故事了。
漣漪這才醍醐灌頂,明白了楚渭為何在朝堂上這般絕情。
這幾年那些兒女情長的書信,月光下交心交底的私語,古橋上詩詞歌賦的暢談……原本以為這點點滴滴中都是他對她的情意,現在想來著實可笑極了!
她當真是錯看了他。那時他讀到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時,曾放下豪言,今後也要像範文正公那樣,不求名利,隻想為大周盡心盡力,安定一方百姓。
可如今,那些誓言他是全然忘了,更是把她也給忘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單純了,竟一點沒看出楚渭的心思來。這就是被他人背叛的感覺,就像有把刀狠狠地劃著自己的心。
漣漪感覺自己最後的稻草也抓不住了,隻剩絕望。那魁梧草原漢子,就是自己最後的歸宿了?這上梁和父親母親,有生之年就再也見不到了?
整個宋府陷入了一片沉寂,仿佛就等著最後的宣判。
趙以菱早已經不知道為漣漪哭了多少遍了,隻要一想到漣漪馬上就要遠去闐善,去到那常年風沙漫天的荒涼地,她就忍不住要哭。
“段楓那沒用的人,左不過是個七品小官,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都不能幫你說上一句話。還有我父親,竟也眼睜睜看著眾大臣讚同此事,不出麵說一個不字。”
漣漪的眼睛早已苦幹了,她此刻反倒來安慰以菱,“我都不哭了,你怎麼還哭得停不下了。”
突然,她聽到外麵傳來一些聲響,隻見宋父宋母將一人請入清蘭院內。待漣漪看到入內的人時,顯然驚訝到。
“郭中郎。”
“漣漪,郭中郎說他能救你!”宋父激動地聲音都顫抖起來,說著他就要給郭懷清跪下,“郭中郎,您要是真能救我家漪兒,我宋運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感謝你的大恩。”
“是啊郭中郎,我們就這一個女兒,您讓漪兒留在上梁,就是救了她的命啊!”宋母哭著,哀求著。
郭懷清慌忙扶住了宋父,他整理好言語方才一字一句說道:“宋大人宋夫人,我想,求娶漣漪。”
宋父宋母一怔,麵麵相覷。
“不瞞兩位,我第一次見到漣漪就已為她傾心。若兩位能答應這門婚事,我便向皇上說明,我和漣漪私下已私定終身,希望他拒絕與闐善的聯盟。我願以性命作保親率出征,若此次戰敗,我便以死謝罪。”說完,他反而有點心虛,隻覺得自己和蒙良翰並無二樣,也是在逼親罷了。
聽郭懷清說完,三人都愣住了。
還是宋運先緩了過來,他自是知道,那日漣漪墜崖,正是眼前這位年輕的中郎將救的自家漣漪。此時看他如此情真意切,宋運自然欣喜萬分,“我同意的!郭中郎,隻要別讓我女兒去那麼遠的地方,我同意這門婚事。”
宋母也是連連點頭:“中郎一表人材,又可以為了漣漪豁出性命,是我們漣漪的福氣啊!”
宋父眼睛明亮,他轉頭想詢問漣漪的意思。
漣漪還怔愣,聽完郭懷清的一段話後,心中亂得很。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好像進入另一個困局。
隨即她又想到,在這絕境之中,已經再沒有其他人願意出手救她,自己還有其他路可以走嗎?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見漣漪還在猶豫,宋母上前勸她:“漪兒,你還在猶豫什麼。郭中郎都以性命作賭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