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梁能把生意做大的,自然是有些特殊關係。在這城裏,有兩個商人鼎鼎有名。
一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弈親王,另一個就是霍遠山的兒子霍東行了。
霍東行極有商人頭腦,酒樓都設在繁華地帶,或臨江或依山。而且他慧眼識人,能挑選出彈唱出色又有身段的藝女,那些酒樓整日都能聽到姑娘們婉轉的彈唱聲,以致客人絡繹不絕,平常人家想定個雅座都是極難的。
而那彙寶樓也就隻有弈親王能開得了。若沒有王爺的身份,那些五湖四海來的寶貝怎會都聚到這彙寶樓來。整個上梁,若有人說我這東西是從彙寶樓買的,人們必是要好奇地看上兩眼。
郭懷清能直接就帶她來彙寶樓,也是說明了他將此事放在心上的。
二人讓小穆和願兒等在門口,這才進去。
這樓足有三層高,一樓是裝點門麵用的,擺上的都是極貴重的首飾擺件,更有些見都沒有見過的舶來品。二樓擺著的是各色綢緞和新樣式的衣服,這裏的衣服絕對是上梁城最潮流的,往往剛出個樣式,就會被其他作坊仿製。而三樓則裝飾得文雅閑趣,這層賣的是文房四寶和各家名字畫,是文人甚愛逛的地方。
懷清徑直帶漣漪上了三樓,他知道自己的嶽丈是鍾愛那些物件的。此刻三樓倒沒有多少人,這京官白日都忙得很,隻有到了晚上,這彙寶樓才是真的熱鬧。
二人離得不遠不近,全然沒有親昵感。好在這裏的夥計在武威軍得勝回來時,在大街上見過郭懷清,又想起昨日他成婚,想必身邊就是將軍夫人。他機靈得很,忙招呼著,“郭將軍,您和夫人是要置辦些什麼嗎?”
懷清看向漣漪,他也不太清楚這些文人墨客的玩意兒。
漣漪低著聲跟他說:“父親對這些筆墨紙硯都是喜愛的,將軍拿主意吧。”
那夥計聽到了她的話,忙接話道:“您二位來得巧,我們這有一方硯台那是極好的,前兩日剛運過來。”
說著,他引著二人來到一個櫃子前,“這一方硯台可是極難得的。因這京郊發現了一處老坑石,石質極佳。後來經過打磨加工,方才產出十幾塊這樣的硯台。您二位摸摸看這個質感,就像摸著嬰兒的肌膚似的,光滑的很!”
懷清摸摸了,也不禁點頭,他見漣漪點了點頭,隨即決定要下了,“就要這個了,給我包起來吧。”
東西置辦好了,漣漪倒是被一張字畫給吸引。她凝神欣賞著,懷清都不願打擾到她。
“喜歡這幅字畫?”他問道。
漣漪點點頭,“這是前朝王衍的書法,他的行書最是了得。字跡飄逸靈動、遒美健秀,並且字與字之間都是呼應的,每個字都好像隻能這麼寫。”一說起王衍,漣漪就會滔滔不絕,眼神中也是流光溢彩,“我隻在父親書房見過一副真跡,不過而那幅也隻是他年輕時所做,筆法還有些欠缺。”
聽到身邊沒有出聲,漣漪這才覺得自己好想話有點多,想著郭懷清對這個應該不感興趣的吧。
她轉頭過去,郭懷清隻是看著她,“嗯?怎麼不再說下去。你這講解我聽著津津有味。”
漣漪倒是不好意思起來,“都是我自己胡亂說的,將軍隨便一聽就好。”
突然,樓梯處有人喊著,“漣漪,郭將軍。”二人皆看了過去。
漣漪看到來人,原本還帶著微笑的臉瞬間便僵住了。怎麼這麼巧。
來人正是楚渭,而在他身邊挽著他的應該就是元家小姐元雁之了。元家小姐身量嬌小,皮膚白皙得很,一雙笑眼讓人覺得十分親近,而楚渭一表人材又恰逢喜事,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二人倒真是般配的很。
倒是郭懷清先出了聲,他略一點頭,“楚大人。”
楚渭作揖。
“真是好巧,能在這裏見到你們。雁之,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定西將軍,郭懷清郭將軍。而這位就是郭將軍的夫人,也是家父故交宋祭酒家的小姐,宋漣漪。”楚渭一一介紹著。
元雁之福了福身,“聽文達提起過二位,如今得以一見是雁之之幸。”
“夫人客氣了。”漣漪忙回禮道。
楚渭看到漣漪麵前的字畫,讚歎起來,“竟是王衍的書法!彙寶樓當真是彙天下珍寶。這幅行書,字飄逸而遒勁,有仙風道骨般的美感。況且王衍的字最講究字字間的結構,真是賞心悅目啊!”
楚渭欣賞王衍的字漣漪當然也知曉,隻是聽到他和自己相似的點評,她心中就煩躁得很。她下意識偏過頭去看郭懷清。
郭懷清臉色倒是正常,仍是微笑著,“我一武將出身,聽楚大人一番介紹倒真是開了眼。”
“懷清,我們置辦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擾楚大人與楚夫人挑選了吧?”漣漪順勢挽上懷清的胳膊說道。
懷清看著挽著自己的那雙手,輕挑了下眉毛,他順勢接過話,“是啊,出來也有一會了。那二位好好選著,我們二人就先下樓了。”
“如此,那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道別後,懷清與漣漪相攜著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