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醒來時,頭昏昏沉沉的,顯然那迷藥的後勁還未完全消散。眼前是一間茅草屋,沒有點燈,周圍一片漆黑。
她被縛在一根柱子上,完全動彈不得。屋子隻開了一扇小窗,微弱的月光從窗欞間透了進來。
周圍隻有蟬鳴聲此起彼伏,雖是盛夏,但這個地方卻涼快得很,顯然是在叢山深處了。
“醒了?”漣漪瞬間清醒過來,才發現楚渭被綁在對麵的柱子上。
“這是何處?”她虛弱地問道。
“對方是衝你來的。”楚渭聲音也有些虛弱,“他們要綁架的是郭懷清的夫人,卻是連我也一並綁來了,大概是覺得多一個人質勝算更大些。郭懷清大概率已經被告知了,他應該很快就能過來。”
“何人會如此大膽,在這皇城裏行綁架之事?”
楚渭一時間也沉默了,“綁架將軍夫人,顯然是要威脅將軍,隻怕也隻有西戎能如此大膽了。”
楚渭深知,他們此刻已經成為砧板上的肉,隻看郭懷清要如何抉擇了。
他當然知道,若將軍夫人被綁架撕票,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事情,郭懷清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可若是來救人,綁匪定然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層層陷阱下就算是郭懷清也不能保證可以安全脫身。
如此想著,他不安的內心中竟油然而生幾分莫名的期待。他也想看看,郭懷清究竟如何選擇。
他知道自己在郭懷清麵前已經低了一等,明明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他非但沒能保護她,反而親手將她推了出去,最後成他人之美,眼睜睜看著漣漪嫁給郭懷清。
人心有時候真的捉摸不透,就像此刻的楚渭,即使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他反而在期待著郭懷清會做出何種選擇。因為他到現在仍是不相信,郭懷清能為了漣漪而豁出性命。
時間一點點過去,漣漪不知現在是何時辰了。隻有蟬鳴聲更加響亮,周圍的環境越發空曠孤寂。
一陣強風刮過,林中樹葉叢草響聲一片,片刻後又恢複了平靜。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
“都已經二更了,你的夫君是準備放棄你了嗎?”是一個男子的聲音,他聲音嘶啞,漣漪隱約能看到他身影的輪廓。
“你到底打得什麼主意?”她直接問道。
卻見對方輕笑了一聲:“都說將軍和夫人伉儷情深,小的隻是想幫夫人考驗一下,郭將軍是否願意為了夫人孤身前來。”
漣漪了然,果然如楚渭說的那般,此人最終目的是懷清。
“你們如此大膽綁架將軍夫人,定然已做好了萬全準備,隻怕是飛進來一隻蚊子都不會活著出去。你覺得我夫君會如此魯莽就這樣中了你們的計?”
“夫人對自己如此沒有信心嗎?”此人也不慌張,“那日落崖之際,郭將軍都能奮不顧身躍下懸崖,今晚英雄救美,他怎會缺席呢?”
漣漪明了,看來此人與當日那馬謖是一夥的。
“夫人莫要妄自菲薄,郭將軍是如此重情義的人,小的相信今晚必定能見到他。夫人等好吧。”說完,那人又出了門,重重將門關上。
房間又恢複一片沉寂。
不一會,楚渭聽到對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阻止道:“漣漪,不要掙紮了,這是死扣,我們解不開的。”
漣漪並未聽他的,自顧自地在那裏掙紮。
“那要怎麼辦,難道真的要讓懷清孤身犯險嗎?這是什麼地兒,別說他一個人,就是帶一個營來,對方也應付的來。”
她掙紮了一會,體力漸漸不支,終於還是安靜了下來。茅屋中隻剩下漣漪沉重的喘氣聲。
楚渭一開始還有些忐忑和期待,可隨著窗外的月亮從一端的山頭垂落至另一端的山頭,屋外仍舊是一片寂靜,他的心中似乎有了定論。
“郭懷清應該是不會來了。”他頭抵背後的柱子,語氣頗有幾分譏諷和蒼涼。郭懷清應該退縮了,而他和漣漪也應該回不去了……
“那樣也好。”隱沒在黑暗中的漣漪幽幽地說。
楚渭不可思議地望著漣漪,“你就這麼喜歡郭懷清,他都這般退縮了你都能原諒他?”
“楚渭。”漣漪止住他的問話,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叫他,楚渭心中一滯,“你不是問我和你一起的那兩年幸福嗎?”
楚渭沒有出聲。
“過去那兩年的我確實覺得很幸福,我感謝你為我編織了一個美夢,讓我有一個看似完美無缺的愛慕對象。”她的聲音從暗處傳來,無甚大的波動,“可那終究是夢境。當我從夢中醒來時,那種痛遠比幸福的感覺更加強烈,所以你現在問我那兩年,我回想起來的隻有痛苦與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