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郭懷清回營帳時,漣漪在一旁的書桌上看書,她眉頭緊鎖,十分專注,都未發現他進來。
“在看什麼呢?”
漣漪嚇了一跳,她發現郭懷清突然出現在她身邊,俯身看她的書。
“這是穆醫官給我的醫書。我都琢磨一下午了,沒想到單單這治傷就有這麼多門道,大夫可太不容易了。”漣漪本覺得自己在讀書方麵有些天賦,此刻看著這些各種名詞的醫書,單是記那幾味藥便已頭疼得很,“什麼三七、蒲黃、地榆,每味藥雖然都是止血,但藥效卻大不相同,得分情況用。”
她似獨自嘟囔,隨即又下定決心,“不行,明天要拿幾味藥來加深些印象。還要拿上紙筆,穆醫官複查時,我都記下來。”
懷清卻二話不說,一把合上了她的書,“我讓你是去解解悶的,你倒真和自己杠上了。”
“哎,你真是。”她不快。
懷清卻一把拉起她,“宋大夫可以先吃飯嗎,你夫君辛苦了一天,肚子餓壞了。”
飯桌上,他問道:“今日學得怎麼樣?”
漣漪很興奮,“很好啊,穆醫官很有耐心,教了我很多。”
“那便好,那你就幫著穆醫官打打下手,別累壞了自己。”
漣漪卻說:“不累,我覺得幫助那些傷員,心裏很開心。就一點都不覺得累了。”
懷清隻覺無奈,心中想著便由著她吧,隻要她開心便好。
結果就是接下來的每一天晚上,隻要他回來,漣漪便變著花樣地搗鼓東西。一開始是帶著好幾種藥材來研究,後來帶來了磨藥的藥碾子,再後來直接在帳中養起了草藥來。今日還沒回到營帳中,他就在想象她會搞出些什麼名堂來了。
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她正在將自己的手臂綁滿白布條,見他回來,十分興奮,“懷清!你快過來,我給你綁綁看。哎,要是願兒能跟來,我也不至於拿你練手,那丫頭平日裏很配合我的。”
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先吃飯,等吃好後我也配合你。”
漣漪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包紮太難學了。前幾日認藥材,我都能一一記下,青遙還誇我來著。唯獨這包紮,看著這麼簡單,真上手了我就手忙腳亂起來。之前西戎攻打牧州時,人手不夠,我便隻能硬著頭皮給人包紮,完全不合規範。”
吃過飯,郭懷清真的就乖乖地任由她擺布,他終於領會到了漣漪所說的手忙腳亂,布塊還未捂住傷口,她上手就是布條。於是,他隻能一次次地提醒她。
“漣漪,布塊還沒放上去。”
“漣漪,包紮得太緊了。”
“漣漪……”
“啊?這次又怎麼了?”漣漪睜著眼睛,一臉無辜,額間卻都沁出了汗水。
他輕歎了口氣,從她手中拿過了布條,單手操作起來,步調不緊不慢,先放上布塊,再將布條螺旋狀一圈一圈纏繞著手臂,在末尾將布條撕成兩半,正向逆向繞成圈,熟練地打上一個活結,幹淨利落。
一旁的漣漪看呆了。
“怎麼樣,學會了嗎?”
他見漣漪低著頭,以為她看得太過入神,拿過桌上的布條遞給她,“你再試試。”
她沉默著,接過他手上的繃帶。這一次,她步驟很規範,最後的打結也行雲流水,完成得非常好。
“真棒!”懷清脫口而出,他的漣漪真的很聰明。
但眼前的人還是沉默著,一點喜悅都沒有,他才覺奇怪,“漣漪?怎麼了?”
她的聲音沉悶,帶著些心疼,“你以前,是不是經常自己包紮的?你以前,是不是受過很多傷?”
這個丫頭,原來她在想著這些,他一時有些懊惱讓她看出了這些。
裝作輕鬆地捏了捏她的臉,“傻丫頭,當兵的誰身上沒有傷。以前醫官來不及救人,很多兄弟都是自己學著包紮的。”
雖然他說得雲淡風輕,但漣漪一回想之前他操作得這麼熟練,便心痛得難以呼吸。
“你現在,還有哪裏的傷還痛嗎?”
他下意識回答,“沒有,都養好了。”
見漣漪一臉不信,沉默地盯著他,他咳了一聲,用撓頭的方式緩解尷尬,“腹部這裏,倒是還有處刀傷,現在還有些犯疼。”
沒想到漣漪直接就要解開他的外衣,“在哪裏?讓我看看。”
“漣漪,漣漪。”他趕忙阻止著,“傷口有什麼好看的。”
漣漪卻不顧他的阻攔,仍是要伸手探去。
見勸阻不成,他趕忙吹滅了燈,就將她橫抱起向床帳走去。
“你幹嘛,放我下來啊。”她掙紮著。
郭懷清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隨即就湊了過來。
漣漪有一絲慌張。其實自她來到營裏,二人一直是蓋著被子純睡覺,她知道他白日裏很忙,可能是累的。可現下,她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