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每時每刻不在發生變故,郭懷清為了謀劃這一次的攻城,也算是極盡耐心。
和手下商談了好幾個時辰,當即敲定定在明日攻城。這並不是慌忙中所做的決定,其中他付出了很多心血。
幾個時辰的布謀讓他頭腦昏沉,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隱隱作痛的腹部提醒他,這次作戰可能並沒有這麼輕鬆……
這一戰十分關鍵,殺入西戎王都的突破口就在眼前。
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他靠著椅背,抬頭閉上了眼睛,想小憩一會兒。這時,一雙溫暖的手輕按上他的太陽穴,他睜開了眼。
看到眼前來人,他扯出一絲笑容,“怎麼還不睡?”
“真這麼著急嗎?你這麼累,何必逼得自己喘不過氣。”漣漪仍是輕輕揉按著他的太陽穴。
“戰場時勢瞬息萬變,我怕僅僅一日,就錯過了最佳時機。”郭懷清回答著,享受這片刻的舒適。
“那你快點睡吧。”看到他疲倦的麵容,下巴處的胡茬都來不及刮。
今晚他纏著要她陪,二人便擠在書房窄小的行軍床上。
漣漪聽到了頭頂悠長的呼吸聲。
她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先放下白日裏的疑惑,可她忍不住,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若是懷中的人不是她,而是穆醫官……她不敢想象。
如此想著,她緊緊地回摟住郭懷清的腰。
第二日天微亮,將士們便集結完畢了。剩了一部分留守軍營,其餘都隨郭懷清出戰了。前線將士的營帳都在前方,後方隻剩醫官營與糧草營,一時間軍營空蕩蕩的。
漣漪與穆青遙一群醫官們,靜靜地等待著前線的傷員們。
等日上三竿,她聽到了遠處細微的聲吼,雖然不清楚,卻也讓她心顫了。大戰開始了。
很快,許多傷兵便被抬進了醫官營。
“要開始忙活了。”穆青遙說道。
漣漪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隻怕這一次不比在幽州城那次輕鬆。
經過這些天的學習,她對於這些傷口處理顯然順手多了。每一次包紮,她就不由得想起了那晚懷清展示給她看的每一個動作,她一邊回憶一邊操作,竟然包得很不錯。她的信心便越來越充盈起來。
前線打了整整一天,她也隻能通過傷員來得到一些消息。
“打仗哪裏有容易的事情,前線的將士都是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是生是死都聽老天爺的了。”一個傷兵在行軍床上感歎道,“我這傷算不得什麼,頂多爛點肉,明日一早,我定是要再上前線。”
在他隔壁的差不多年齡的將士笑著說道:“嘿,老蔣,你前兩日可不是這麼說的。憑你的功夫,你可是三兩下就能把敵人打趴下,到時候升個幾級,帶你老婆孩子享福去。怎麼現在倒是聽老天爺的了?”
老蔣也不尷尬,“嘿嘿,我當時喝了點酒,可不得過過嘴癮。這打仗就是險啊,就說將軍那般能耐的,也怕啊!這次我若是活著回老家,我就不參軍了,老婆孩子熱炕頭過著了。若是死了,也掙了些撫恤金,家裏人餓不著。”
聽著這些將士天天將生啊死啊掛在嘴上,漣漪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們見慣了生離死別,才能這般輕易說出。
第二天,老蔣果然又去了前線。而營中即將出現飽和的狀態。
漣漪剛從藥營拿了止血的藥回來,隻見穆青遙急匆匆從傷兵營跑了出來,隨即就蹲在地上瘋狂地幹嘔起來。
她慌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輕拍穆青遙的背,“穆醫官,你這是怎麼了?”
穆青遙隻是搖了搖手。裏麵又出來個士兵,手上還綁著繃帶,左手端了碗水出來,“穆醫官,喝點水緩緩吧。”
漣漪問那個士兵,“怎麼回事?”
“剛剛運進來一個傷員,他上一次作戰留了點傷,一直以為沒有大礙,就沒去治療,自己簡單包紮了一下。這兩日傷口潰爛,直接從戰場上被抬了下來,取下紗布一看,竟然都生蛆了!好家夥,別說穆醫官了,我們看了也直犯惡心。”
似是回應這個傷員的話,裏麵發出一聲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