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自行車(1 / 3)

以雷郎中的家境,從小自然是不缺吃食的,泉州本就是富庶地,近年來雖然廣州港大興,泉州的船隻已沒有那樣多,但福建道的大豪本家多在泉州,泉州依舊是大敏朝數著的富貴風流地,此處的大戶人家,吃雞吃鴨隻能算是粗吃,還是以鵝肉為貴,這倒也不是沒有緣故:一來,鵝成慢,自然要比雞鴨更貴,也更顯身份,二來,鵝肉質地也更好些,緊密卻又並不分堅韌,烹食更美,而鴨肉帶水氣,雞肉又多分緊致,牙口稍差便覺難嚼,非要廚子以小火慢烹,方才能煮肉爛,富貴人家多取雞湯借味,雞肉略取食兩塊而已。

雷家比不累公侯府,在吃食上隻走到這一步,在雷郎中的認識中,見那雞腿頗大,應當是三四年的老雞,已想到一口咬下時,牙齒要遇到的阻力,卻不想上下牙極為輕鬆地咬合在一起,伴隨著一陣芳香無比仿佛讓人五髒六腑都隨打開的油香,酥脆的外殼紛紛而落,在口中碰撞,那雞肉嫩滑無比,滋味又極為調,有茱萸的些許辣味,上好精鹽帶來的鹹味,乎是才在口中打個轉便要往嗓子裏掉,雷郎中連忙調用舌頭,把雞肉頂回來,又大嚼下,讓那汁水遍布全口,方才依依不舍地將其咽下去,又忙湊到雞腿邊大咬一口,此時已忘卻讀書人的麵,顯示出著急榔槺的笨拙態來。

以他一貫的口味,雷郎中連雞湯都嫌油膩,更休說雞肉,取用少許已是足夠,但這雞腿卻是三兩下便全落入肚內,仔細品味,又覺吃的所有炸物都是不同,如四喜丸子、炸麻團,多是以麵,而非這種拖麵衣在外的形式。而且這麵衣格外輕盈酥脆,沒有絲毫油哈味,在口中咀嚼,無比香酥,便連骨頭外的麵衣,都令人有舐幹淨的衝。雷郎中將雞腿細細吃完,猶覺不足,實在胃口大開,甚至還將手下,把流淌在上頭的肉汁光,方才暫歇下來,以全的態度打量這間不起眼的小鋪子。

那女娘已是回身忙一會,又包好個油紙包遞給後來的顧客,她一邊遞貨一邊斜眼看著雷郎中,見雷郎中前倨後恭態,不由嗤地笑一聲,對雷郎中道,“貴客,我家做可中意麼?”

雷郎中連連點頭,眼神又流連在自己那些食物上,隻是女娘已將其包好,不便拆開再吃,因問道,“裹的是什麼?不止麵糊吧?”

女娘撇嘴笑道,“貴客好不曉,若是告訴你,我還賣什麼?”

她一個轉身又去做,回來打好一包炸物,方才仿佛息怒似的,微微笑著說道,“貴客若是喜歡,便常來吃就是。”

雷郎中急著道,“我明日便要去臨縣,臨縣那裏可有麼?!”

女郎眼睛一亮,喜孜孜笑道,“下還沒有,但段時日便有,我——”

話還未說完,櫃台前又來單子,她便隻好轉身做去,此時宋老爺也兌好籌子來這裏,一時便打岔開去,再要追問時,女郎已去忙碌,隻留下一個背影,雷郎中不好再逗留,拿油紙包,宋老爺在附近尋一家麵館,又要兩碟燙青菜,兩碟鹵味,燙酒,這才揭開油紙包二人分食。宋老爺對這炸雞腿也是讚不絕口,但二人公推炸雞架是最下酒的,炸雞翅介乎二者間,肉更滑嫩。隻是雞翅、雞腿都十分飽腹,下酒還是不如雞架。

雖然吃炸物便已滿足,但這兩碟青菜乃至鹵味,亦都並非鄉野小店一味死鹹那般,而是五味調,鮮香十足,鹵味所用的鴨翅也比尋常的老鴨母要更油潤,應當是品種的確不同。宋老爺道,“此地常以海帶泡水為調味,所以格外的鮮,買活軍能養殖海帶,這裏的幹海帶比泉州港還便宜。”

大敏朝的海禁,有時鬆弛有時嚴格,不論如何,泉州港是不缺海鮮的,海帶這東西,對海港來說都並不缺,能賣上價的都是內地,這是宋老爺的商路未能打通的地方,是以他並不進海帶去賣,說到這裏也有些遺憾。二人各吃一碗黃酒——這裏也有供應燒酒,但南方人還是中意黃酒,燒刀子那是北佬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