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說了嗎?泉村那裏在搞新的田契了!”
“什麼新田契?”
些年,人們嘴裏時常談著天候,但卻也漸漸地接受了天候的變化,冬日更冷,夏日卻更熱了,降水萬幸沒有受到多的影響,稻子就像是雜草樣,肆意地在炎熱的氣候中瘋長,而沿海的漁夫們也比從前更虔誠地敬拜著媽祖天妃,為夏日裏的颶風顯然是比前些年要增多了,規模也更大。他們隻能通祈求天妃的保佑來獲取絲心安,隨後毅然踏上在自然偉麵前渺小無助的小漁船,衝向喜怒無常的大海。
農戶們亦是抓緊了切的功夫學習新知識——熱的時候更熱,但年總的溫暖天數在下降,雙季稻看來是真的種不了了,些農戶幾代人都沒有種冬小麥,如果不學習,那麼旦若是今年遭了災,哪怕是在六姐治下的好日子裏,他們也極有可能欠債、餓死。
人的腦筋就像是機器,旦開動了是不會輕易停下的,代農民們既然能在越發艱難的世道中存活下來,還掌著家業,多少也有幾分精明,他們享受到了學習和交流的好處——沉甸甸的稻穀、小麥,黃橙橙的大豆、綠油油的菠菜、黑兮兮肥嘟嘟的豬苗,些都是讓人心情愉快的好東西,也就跟著養成了交流的習慣,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外界的消息漫不經心。
田契尤其是眾人都分關切的東西,為現如今所有的田契,按道理來說都在法理上失去了效用——些農民們時常能到吏目的嗬斥,“人都是六姐的,你們就是六姐的奴才!你們的兒女自然是六姐的家生子!什麼時候奴才能做家生子的主了”,他們對自己的活死人身份是有很大的自覺的,既然奴才不能做子女的主,那麼奴才又能不能擁有自己的田呢?
似乎也是不能的,在方麵的權益處於個很曖昧的區間,迄今也沒有明確的說法,為買活軍的確給他們田種,但卻又不許他們自由地買賣些田地,而且也不許他們無限製地占有田地,買活軍寧可出錢讓他們開墾荒田,分給新的農戶居住,也不願意像從前那樣,用獎勵所有權的方式來鼓勵農戶們重開荒田。
既然如,新田契說也就尤為引人關切了,天傍晚,村長更是敲響了係在社樹下頭的小鍾——黃銅鍾也是近年來才添置的,是作為日子好了的證據,若是以往,村裏的盈餘可不夠置辦麼件銅器的,而且誰也不會它掛在樹上,不是找偷麼?
村民們都猜到件事或許和田契有關,很快就聚了來,三三地團著,議論著自己得到的消息,村長則抓緊時間吃著他的晚飯——會人到齊了,村民們可邊吃飯邊他說,他則非得吃飽了,說話音才能洪亮些。
已是到了六月裏,但天氣還沒有入三伏,按照經驗來說,最熱的日子還在後頭——是敏朝曆書的老題了,現在黃曆上記載的節氣和天候,和現實中已經有了相當的差別,般說來,都是四月中秧,但農民們以自己的經驗和體感溫度,還有田老爺的教導來看,現在曆書上的四月,天氣尚還不穩,到了五月初才是秧的好時候。
到底是曆書完全不準了,還是天候的變化異常,農民們是說不清楚的,他們也不知道‘天候’恰恰是史書上王朝氣數將盡的征兆,但可以肯的是以前天氣熱起來至少還有個渡,但現在時常是日之間,便是陡然從冬入夏,讓人實在拿捏不好該穿什麼衣裳。
就說今年,三月裏還會結厚霜,看就知道今年果然種不了早稻,而四月中仿佛可以下田秧了,似乎當時才剛開始育秧的眾人又錯了農時,可四月末又來了場狠狠的倒春寒,就讓眾人對田老爺的判斷更服膺了——倘若早秧,場倒春寒下來,今年減產五成那都是少的。
又譬如刻,雖還沒入三伏,但天氣實在已經很熱了,農戶們都穿著棉布的背心,著黝黑的胳膊和胸膛,或站或蹲,啜飲著碗中的濃粥——個壯漢若是放開了肚子,頓吃斤米都是能吃得了的,隻是農戶們都習慣了節省糧食,雖然如今的日子好得多了,在不幹重農活的時候,夜裏頓他們還是慣吃粥來撐肚子,樣能少吃些米。
有些人的碗裏還埋著個鹹蛋,有些人是用醃菜來配粥的,就是全部的配菜了,炒青菜在時的農家依舊是有些奢侈的,畢竟要用到許多油,人們多是在農忙時才吃。而劉家村的村長也沒有多麼脫離群眾,隻是他家的粥更稠了點兒,裏頭還埋了片酒糟魚而已。
他其實並不姓劉,劉家村裏姓劉的人如今不多了,隻占了村民中的四成左右,去的年中,村裏先後換了三任村長,也就是有三戶人家拉到彬山去了,若是還沒有分家的親戚,如果沒有揭發村長的不法,那也是要跟著道拉走的。
般的說來,倘若從前不敢反抗官府,現在的農戶便隻有更不敢的。受到實在案例的恐嚇,村裏去的年新分了不少戶頭出來,眾人便公推了如今李村長主事。他雖然和劉家沾親,但處事向公平,而且認字多、腦子活,很會和官麵上的人物交道,農戶們拱上台後,向倒也沒有做什麼損公肥私的事情,在村子裏也就漸漸地有了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