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2 章 何賽花巧種田(下)(1 / 3)

“這女娘分田,便是個餿主意!是誰出的這主意!天打五雷轟!”

“賽花你該當何罪!便是你把村裏的風水都勾引壞了,招來了今年的山洪!”

“這樣的狐狸精,休了她!休了她!看她還有臉在村裏種地不!”

“誰讓你用插秧機?誰讓你種土豆?你和那田老爺眉來眼去,不該壞了我們村的地氣!”

“賽花啊,你欠的錢,雖說是說定了秋後歸還,但家裏有急用,能不能……”

這《何賽花巧耕田》,從頭到尾的演員不過是四男一女,還有一個胖子旁白,此時可不是忙壞了台上的演員們?除了何賽花從頭到尾都在台中央扮演了被質問的角色之外,其餘人都如走馬燈一般,在她身邊輪換,兩個人走到台前,說著指責,另外兩個就在何賽花身後換衣服,時而男腔,時而女調,難得是居然都還有模有樣,讓人看了便知道是在演誰——一個是演得還不錯,還有一個,的確是身邊的事情一般,太容易聯想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

“發山洪年年都發的!和女娘分田有什麼關係?”

台下的觀眾,不分男女,也都忍不住辯駁了起來,為何賽花的道白助著聲勢,“我田裏的苗用了插秧機,插得好呢!就屬我家的苗留下來的多!”

但這樣的分辯,作用不大,台上人根本不聽,盡管村長出麵做好人調停,止住了村民們的閑言碎語,但婆家和娘家的壓力,還是讓何賽花很為難。公婆要休妻,除非何賽花把兩畝地轉給張大發,而娘家來要賬了,要何賽花把借錢提前還上,不然就拿田抵債。這樣兩麵催逼,讓台下許多人都怒發衝冠,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無非是貪圖你的錢!賽花!不要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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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債還了,又生借口,就是為了你的田!”

“狼心狗肺的東西!”

若是和他們當門正道的說道理,台下的眾人,說不定反而根本不是這個態度,但一出戲,輕輕巧巧,便叫台下的漢子都喊了起來,“賽花離婚啊!張大發不是東西!沒個刁用!”

“離婚!自個兒種田!不離婚你是孬種!”

“這個田如何我賽花種不得!她哪點比男兒差!”

也有女娘的嬌聲,“別把田給他們,賽花!”

“村長,如何不為我賽花主持公道也!”

這又是一個台下群情激憤的大高.潮,甚而許多村民已忘了那種田的事情,揮著拳頭要上去和這些狗東西好好說理,胖子一再敲鑼,方才止住了台下的響動,舉起喇叭旁白道,“村長出麵,為賽花排解,叫張大發一家,將放妻書寫來,可憐賽花,嫁來時沒個嫁妝,便隻有身上的一件衣裳,白為張家做了幾年活,走時還是這一身破爛衣裳。”

說到這裏,幾個演員逐漸退場,隻有何賽花一人做走路、整理狀,那胖子偏頭清清嗓子,在喇叭後唱了起來,“可憐我賽花呀,隻能將身棲在破廟中,睡那稻草床,削了竹筒做飯瓢,賽花呀,為那秋後的債愁得不開眉,賽花呀,心裏惦記著她的兩畝地,怕是秋後的利息,逼得她隻能典了田來還,天地雖大,賽花呀,何處是我賽花的家?”

唱到這裏,台下嗚嗚咽咽,凡是女娘,沒有不落淚的,甚而還有號啕大哭,幾欲暈厥的,便連漢子們許多也是雙眼通紅,擦著眼眶,好在旁人都看得入神,也沒人來瞧她。何賽花這裏,仿佛收拾好了一個稻草堆,便抱著腿坐在上頭,抬頭做了個望月的姿態,也拿起喇叭,跟著胖子唱道,“我賽花,自小做飯喂鴨,也不比旁人差,我賽花,身強體壯,好勞力人人誇,我賽花,勤懇老實,便沒有一日敢偷懶挨生涯。”

“我賽花,為何沒能生個好人家,尋個好人家,這天下雖大,為何我賽花,隻因生做女娘,已是如此掙紮,卻還沒能有個家?”

“狠心的父母,圖彩禮,把我許個病夫郎也沒陪嫁,貪心的公婆,小題大做,圖我那兩畝地,要寫在他兒子名下,天呀,如何讓這群小人得了意,卻不給好人一絲活路走?天呀,你開開眼顯顯靈,我賽花心裏苦汁滴滴,流在頰上是眼淚點點,天呀——這叫我明日如何起身賺生涯?”

狗栓也算是見慣生離死別,還以為自己心已硬了,至少不會看一出戲也看得哭,但此時聽了這大白嗓的小調唱腔,雙眼一熱,淚水竟滾滾而出,何賽花這詞仿佛唱到了他心裏,為何?為何勤懇老實,沒一日敢偷懶挨生涯,卻依舊沒能有個家?為何好人沒有一絲活路走,惡人卻衣冠楚楚,越來越富?為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