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3 章 行賄嗎?(1 / 3)

“按豐饒縣這個局勢,通過考查幾乎是已成定局,乃必然之事,這一點兄弟們心中原也是有數的,原本人心安定,都想的是大展宏圖,更有人已經打算籌資去長江建船廠,緩解現在大江的船荒,又有人想要買山伐木,請買地的樹師傅來做指導,為船廠、造紙廠供木頭至於那些想要考吏目的,不多說了,本都是欣欣向榮,盼著被買地接收的大好局麵那”

楚香主和吳老八,也算是老相識了,在買活軍未崛起以前,就多次打過交道,買地私鹽隊第一次外出,走的就是豐饒縣這條路,自那時起,楚香主便積極向買地靠攏,學買地的簡體字、拚音,認買地的數字,學算數,和接生老娘一起合作,為她背書,開識字班,做章老娘的後盾等等

倘若沒有楚香主和他的白蓮教在,章老娘早被縣中的耆老提溜去衙門問罪了,他和白蓮教眾兄弟的功勞,的確是實打實的,這一點吳老八並不否認,但,這些人終究是江湖漢子,他也知道楚香主等人焦慮的是什麼原本對豐饒縣的前景,他們是很有把握的,自立之後,若能融入買地,那是更好,大家有了更好的前景和平台,倘若不能,維持著眼下和買地密切的聯係,白蓮教眾人也不會吃了虧,銀子大把掙著,影響力往豐饒縣周邊輻射而去,不僅僅是信江流域,如今都奉他們為尊,便是大江中下遊,都逐漸能聽到豐饒縣的聲音了。

如此,新義軍標準一文刊發,對於豐饒縣躊躇滿誌的眾人來說,其實反而是個打擊,因為有了標準,人的本能就是拿自己去套,並且不住地看到自己的不足之處如今能夠全麵滿足新義軍標準的起義州縣,在吳老八看來根本一個也沒有,或多或少總有違規之處,畢竟,這就是買活軍自己的執行標準,新義軍內部拚拚湊湊,能找到十個滿足買活軍吏目要求的頭目都難,怎麼可能保證言行舉止都如標準令一般規範呢

人就是如此,一旦不合規範,就有了恐慌感,尤其對於豐饒縣的眾人來說,他們距離買地太近了,對於買地的許多政策都非常熟悉,不免更加患得患失倘若買地衙門會按買地的規矩,來給從前的事情治罪呢

如果有從前的仇家,研究了備案令之後,糾結一幫人去買地造謠備案,等著融入買地之後來清算他們呢買地到現在也沒給出一個具體的態度,對於他們這些老頭目,到底是原地任用,還是調任升職,甚至於,還是將計就計、捕風捉影、過河拆橋

猜疑是驚慌的土壤,而驚慌往往會醞釀出不理智的行動,尤其是楚香主手下一幹有武藝的兄弟,這段時日內,給他的壓力是相當大的,他們自詡對買地忠心耿耿,仁至義盡,“自古以來,獻土都是封王爵的大功,怎還如眼下坐困愁城,每日多擔憂仇家怎麼來對付自己還不如扯了人馬,把多年來的家私卷了,到別處去做個山大王不好麼大家喝酒吃肉,何等逍遙自在,強似如今一般,隻因六姐不喜飲酒,在人前連酒都不能喝嘴裏真淡出鳥來了”

若是嚷著要豐饒縣自立,那其實還好些,都知道是氣話以豐饒縣的地理位置,本地必定是要融入買地的,根本沒有實際自立的可能。但嚷著要另立山頭,這就有些不妙了,因為這想法是有可行性的,也說明兄弟們至少認真考慮過此事。

他們如今也有了治理州縣的經驗了,若是真要拉走一支隊伍還真未必做不了山大王。但如此一來,楚香主豈不尷尬他不願走,可若手下走了一多半,他成了光杆司令了,在買地這裏,自然也沒有從前那樣受到重用了,甚至可能還不如沒招安之前那。

“前程不明,人心不安啊,吳兄弟。”

茶喝了兩泡,楚香主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若說我們原本是殺人放火、為非作歹之徒,招安後夾著尾巴做

人也就罷了。自來一向是忠心耿耿,自問俯仰無愧,為何這都近一年了,一點口風沒有,甚至那個接受團團長,這兒看看,那兒看看,滿臉的刻薄相,說的都是你們這個不合規,你們那樣是會追責的,這,叫人心裏怎麼想呢”

“哦還有這事”

吳老八雖然一直沒給準話,但聽得也很認真,聽楚香主說到這裏,不由也有些動容,“這團長是誰未免也太高傲了些,楚兄你的為人,我是深知的,他這樣苛刻待人,不免讓兄弟們寒心啊”

“正是這個意思了”楚香主一拍大腿,“那個吊毛,成日拉著一張驢臉,嘴裏就沒有好話,見了我的宅子也要說句,楚香主竟是富比王侯這叫人聽了什麼滋味這是公然向我要錢了”

吳老八自己是去做考察團長的,對於團長的言行舉止也自有一番考量,聞言忙道,“這卻不能,楚兄不要多想了,更不要送錢,行賄在買地也是大罪萬不能用從前的想頭來辦事,買地是不允許吏目之間有什麼人情往來的,更遑論送厚禮了”

楚香主一拍大腿,“人人都這樣說,可他那做派又太熟悉吳兄弟,這裏也沒有外人,多年來的老交情了,哥哥如今真盼著你能拉一把你說實話,這錢,真不能送買地內,就沒有收的”

要說買地完全斷絕了行賄受賄,這是天方夜譚,吏目參考上三不五時就有大案,泉州吏治案隻不過是鬧上了買活周報罷了,按照吳老八自己的理解,查出來的總不如沒查出來的多,是以,聽了這一問,他微微有些猶豫,楚香主便把握住了他這一瞬間的沉默,立時問道

“吳兄弟,說實話,弱能花錢消災我也情願,這幾年經營下來,身家到底也積攢了一點兒,隻是這行情價該給多少,你得指點指點老哥。說不得也要請你穿針引線,從中潤滑潤滑,不然,我怕這錢,我便是送去了,他也不收呢”

說著,他親自從一旁博古架上取下一個木盒,拿到吳老八麵前揭開,“南洋珍珠的手串,雖比不上仙器的珍珠那樣又圓又無瑕,但也是難得的好貨色,你拿去雲縣,這一串五百兩銀子是有的,便說是在帶隊外出時撿的漏,還有誰當真和你計較不成”

吳老八這樣的職位,確實是最方便受賄的,珍珠玉石這樣的東西,貴重小巧,來路還比金銀好解釋得多,就說是媳婦原來私藏的陪嫁,又有何不可哪怕是不出手,給媳婦戴著不也好看麼他的眼神,落在這瑩瑩放光的小物上,不覺也咽了咽口水,楚香主見狀,忙又道,“吳兄你千萬別多心,你我多年交情,這些許小禮,本來早就想給了,就當是我媳婦送給弟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