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走了啊”
“這就動身了,大娘保重啊”
“你們路上可當心放心吧,這屋子我們院子都說定了,給你們留著,若是外頭不好了隨時回來不管怎麼樣的,安頓下來也給咱報個信咱們院子裏小安兒現在就在城門口扛活呢,你托人送個口信,再沒送不到的,也好叫我們放心”
“多謝諸位想著了這麼多年的鄰裏,也和親人一般,深情厚誼感謝不盡我屋裏還有些柴,就在窗下,大家給我略留幾天,等我們五六天內,通州上船了再說”若是走得不順利,人還回來,這柴火便還能派上用場,若去了買地,這柴火和屋子,也就歸大雜院內眾人分去了,說是給留著,這話輕易是聽信不得的。
“那是自然的劉一,照顧好你娘和你妹妹”
“你娘這些年也是不容易到了南邊,給她找個好人家,再走一步罷”
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柳管別離,每每到了春天,便是行人上路的好時節,京城垂柳也恰到好處地萌發了新芽,絲絲綠意繚繞枝頭,被鄉親們係在了行人腰間,劉一一行人雇了一頭驢子,此時已經駝著劉母和劉小妹走到了巷子前頭,劉一和依依不舍的鄰居們再三道別,最終腳步輕快地跑向了驢倌,“走罷,繞西麵兒出城,我還有個姐姐,對我一向照顧有加,要走了得過去道個別。”
驢倌兒嘴裏發出了嘚嘚的吆喝聲,驢子呱嗒、呱嗒地走動了起來,蹄子在黃土路上敲出沉悶的聲音,被它遮擋的地兒,也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姐姐是不是說我啊不用過去了,小劉一,我來送你啦”
“隊長”
劉一又驚又喜,連劉母也一下激動了起來,要抱著孩子下驢給恩人磕頭,大家彼此客氣了好一會,才免去了這繁瑣的禮節,衛妮兒把手裏的包袱遞給劉一,“給你準備了些路菜,還有些旅途得用的小東西,到了買地常給我來信就給我家裏寫信便行了,他們會轉寄的。”
這樣說,是因為衛妮兒已經要做去外地赴任的準備了,現在朝廷對於這批特進士的任命,陸續已經下來了,確實是依照奏章的建議,要在各地開設特科學校,其中京城最大的一所,便由王良妃負責,同時聽說天子還有意把王娘娘派到買地去進修,回來效仿買地,建設專門學校總之,這一屆的特進士,幾乎都要投身在特科教育的領域,這已經是確定的事情了。
自古以來,想要留京對進士來說都不容易,要麼家裏關係硬,要麼自己成績考的好,衛妮兒兩邊不沾,去外地任職幾乎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劉一雖然知道,她一向是主意正,恐怕不會聽自己的規勸,但還是忍不住說道,“隊長,其實現在也還來得及你也不算顯眼,家裏人口又少,三親六戚往來得也不算太密,不如就和我們一船南下張老師很記得你呢你請她寫一封信,到了南麵,靠政策未必沒有更好的工作”
其實上回,兩人也有談到此事,隻是那時候事情還沒完全確定,時機場合也都不對,也就沒有深談。經過這段時日的發酵,局麵逐漸明朗,敏地對於這批女特進士的任用,這是擺在明麵上的,私下裏,這批女特進士多少也都聽說了買地對她們的優待雖然過去之後,不能立刻就當吏目,但既然經過了考試的甄別,那麼買地的衙門也認為她們是有潛質的,願意資助她們的食宿,讓她們在學校中免費讀書三年,讀完了之後,考吏目也好,考專門學校也罷,都悉聽尊便,就是要回京城,買地也絕不會阻攔。喵喵尒説
這個優待,是買地給所有女進士的基礎條件,像是衛妮兒這樣,雖然成績平平,但過往和使館的關係比較密切,能力也受到肯定的,自然會得到更明確一些的許諾,也有若幹女進士確實婉拒了衙門的任命,托病回老家養著,其實私下是往買地去的,衛妮兒影影綽綽也是聽說了一些。
其實,劉一說得不錯,她家的條件確實是很適於南下的,沒那麼多親戚牽絆,自個兒也並不顯眼,托個病去讀書,不行了再回來,也都留有餘地。這對她來說似乎是更好一些的出路至少,劉一是這樣認為的,一樣是要出京,比起去保州府,去南麵不是更好得多嗎就是一樣在南麵打零工當乞丐,日子也比在這苦寒的北方愜意得多了
他是這樣想的,稍微一有條件,也就立刻籌措起了去南麵的行程現在要搭免費的船南下,得排隊不知多久,因為天港的海船,去南麵去運著貨的,搭人的不多,且畢竟京畿一帶,買活軍是承諾過不主動招人南下的,在天港不能那麼高調。許多人都是設法搭船去萊蕪,自萊蕪分男女,成年男丁沿海走活路南下,老弱婦孺在船上,開開停停和他們伴著走,沿路運輸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