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劍被緩緩拔出,溫淩看著自己纖細的手,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自己的手沒有這麼長,那這個人是誰?是他嗎?
從狗洞跑出去是曾經自己沒穿過來時的溫淩所做的事,那他現在正附身在那個溫淩身上嗎?
“死裏逃生,亦可以再死一次。”
洛九霄的嗓音低沉陰涼,仿佛裹著毒一般。
他不急不緩地將自己的劍拔出來,劍尖直指溫淩。
溫淩的心中又高興又難過。
能在夢裏看見活著的洛九霄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驚喜了,他還沒有好好和洛九霄道歉,他酒量實在太不好了,又給他添了麻煩。
如今,那劍刃指著自己,雖然知道對著的並不是他,但溫淩的心仍是抽著的疼。
兩人的身形皆動了起來,溫淩實在下不去手,他幾乎是拚盡了全力,才將劍刃錯開了位置。
然而就在洛九霄的劍刃逼近自己喉嚨的那一刹那,溫淩醒了。
溫淩的嗓子灼痛嘶啞,渾身的骨頭都帶著難以忍受的細細密密的疼痛。
他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整個人都帶著難以言說的脆弱感。
溫淩的眸子再不複從前那般晶亮耀眼,他隻是呆呆地看著床頂,小腦袋裏不知道想些什麼。
“你醒了?”顧佑玔坐在溫淩的床旁為他號脈,他看著溫淩仿佛風輕輕一吹便會消弭世間的脈象,心中說不出的壓抑。
心中鬱結身子羸弱,恐怕堅持不了太久了。
胎毒如今已經流入五髒肺腑,若無解藥,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你高燒未退,先把藥喝了。”顧佑玔扶起溫淩,將藥端給溫淩。
溫淩卻是搖了搖頭:“不喝了吧,反正我也快死了。”
小家夥的嗓音裏帶著些許哭腔和難過,更多的是讓人心疼至極的懂事。
“我給他添了好多麻煩,如果我酒量好一點沒有去廁所,是不是有機會可以救他?”
顧佑玔縱使見過太多生離死別,此刻以有些於心不忍。
“這人的生死各有命數,你若這般對自己的身體,隻怕洛九霄泉下也不得安息。”
他知道的,這孩子一向最聽話了。
果然,溫淩端起藥碗,也不用人喂了,‘咕嘟咕嘟’直接把藥喝了進去。
藥很苦,可是心裏的難受卻更加讓他撕心裂肺。
顧佑玔遞給他一顆糖丸:“吃些,嘴裏就不苦了。”
溫淩拿著糖丸,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他不愛吃蜜餞,嫌棄蜜餞裏有酸味,洛九霄便每次都在自己喝藥時給他喂一顆糖丸。
現在糖丸還在手裏,隻是送給他糖丸的那個人變了。
當初摸著他的頭給他喂藥的人,再也不會出現。
“這冀都風景很好氣候也怡人,若心情煩悶便出去走一走,總是要活下去的。”顧佑玔斟酌了一會,緩緩開口。
溫淩知道他的意思,於是強行扯出一抹笑容:“謝謝顧大夫,我知道啦~”
“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來。”
顧佑玔離開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溫淩自己調養,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
走到院子的門口時,顧佑玔忽然看見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徒弟?”
他下意識喊出口,可那身影微微一頓過後,便瞬間消失在原地。
顧佑玔站在門口反應了一會,隨後搖了搖頭:“我真是...老糊塗了。”
他徒弟如今已出師曆練,又如何會出現在這裏?隻怕是洛九霄留給溫淩的影衛吧。
回想起洛九霄,顧佑玔的心中生出些許悵然來。
從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一寸血一寸肉地爬出來,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竟出了這種事。
洛九霄或許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打點好了一切。
“姓洛的,你要是有良心,就保佑保佑這孩子吧。”
............
溫淩最近開始持續做夢,整個夢的故事線沒有一丁點是屬於他這個世界發生的。
夢裏的皇後在洛九霄登基那天被當眾賜死,洛九霄一劍一劍刺在皇後的身體上,宛如淩遲。
那時的自己已經死了,他的靈魂飄在空中,看著洛九霄一切瘋狂的舉動。
惡棍大叔一直都處於失聯狀態,自從宮變開始,就再也聯係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