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一手緊握小青,一手舉起“紫龍”,高聲道:“我們轉世來此,就是為了平定三十三山,鎮伏青龍,恢複蛇族之治。天既裂,尚可補,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又有什麼做不成之事?”
眾蛇人熱淚滂沱,齊齊叩頭高呼萬歲。他們苦苦捱受了幾十年,終於盼來這一光景,悲喜激動,難以言表。許宣雖知是在做戲,被此情此境所感染,也不由有些胸膺激蕩。
小青雖對自己“女媧轉世”的身份仍有些半信半疑,但此時被許宣緊握手腕,昂然並立在這些歡呼膜拜的蛇人麵前,暗存的疑慮早已被欣悅與得意衝沒了。
聽著他們山呼海嘯地叫著伏羲、女媧,眼角瞥處,火光跳躍,映照著身旁小色鬼那俊俏的側臉,如鍍光輝,心中突然一顫,湧起酸麻甜蜜的奇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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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蛇人叩拜既畢,魚貫而出,隻留下王重陽兄妹、白乾天,以及十幾個蛇族的長老、將領。
蛇族有八大長老,以五行八卦為名,白乾天是其中的大長老,也是除了“聖使”王重陽,蛇族裏最有威信的人。
他向小青、許宣逐一介紹了眾長老之後,又將先前與二人交手的刀疤臉蛇人領上前來,讓他伏在二人麵前,道:“女帝娘娘、蛇帝聖上,他是微臣外甥風青玄,忠毅果勇,是守衛‘紫青雙劍’的五行鐵衛之首。方才不識聖駕,多有冒犯,還望娘娘、聖上恕罪!”
許宣忙道:“不知者不罪,快起來吧。”
那風青玄低著頭巍然不動,也不道謝,直到白乾天拽了他一把,才慢慢地直起身來,臉罩寒霜,冷冷地斜了他們一眼,而後徑直遊到那具被壓在石下的蛇人屍體旁,將他扛在肩頭,騎著翼龍尖嘯而去。
他眼中怒火欲噴,那一瞥之間,竟絲毫不掩抑仇恨鄙薄之意。小青滿心喜悅,未曾留意,許宣心裏卻是一凜。
白乾天微有些尷尬,苦笑道:“娘娘、聖上勿怪,他就是這不識抬舉的臭脾性。那位殉職的偏巧……偏巧又是他的親生弟弟。等過些日子,他自會慢慢釋懷的。”
許宣恍然大悟,敢情被石頭壓死的蛇人就是這小子的弟弟!雖然隱隱有些不安,但此時腦子裏盤旋著的,都是如何借助蛇族之力,盡早找到“白虎皮圖”,離開蓬萊,解救雙親。對這滿眼恨意的蛇族少年也就未再多想。
王重陽又與眾蛇人長老細致地說了遍“重陽鬥劍”的計劃。
眾長老原以為女媧、伏羲既已降世,很快就能以“陰陽五雷劍”大發神威,封印青龍,鏟除亂黨,聽說兩人竟然還需養好經脈,和三十三山的叛賊比劍奪帝,都有些失望。
但失望歸失望,他們對王重陽極為信任,對女媧、伏羲更是俯首帖耳,不敢有絲毫忤逆,心想三人既有如此安排,必有其道理。當下紛紛用尖刀在胸膛上劃了道口子,捶胸長嘯,以示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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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蛇人帶來了許多羚羊、麋鹿和奇花異果,不等白乾天吩咐,已麻利地宰割洗淨,搭起烤架,翻轉燒烤。過不片刻,獸肉濃鬱的脂香便彌漫開來,聞之饞涎欲滴。
蛇人們興高采烈地簇擁著許宣、小青圍坐到篝火前,他們雖不知道林靈素與李少微的來曆,但見二人與“女媧轉世”一道而來,也畢恭畢敬地請入席中。眾人一邊用獸角裝盛甘冽醇香的果酒,傳遞暢飲;一邊切割著噴香的獸肉,大快朵頤。
起初蛇人們還有些矜持拘謹,不敢太過放肆,但幾壇美酒下肚,再加上滿心的激動喜悅,談笑聲越來越大,開始狂歌痛飲,手舞足蹈起來。就連少年老成的王重陽也是酒到杯幹,喝得滿臉通紅。
林靈素更是毫不客氣,索性抓起酒壇,仰頭猛灌,頃刻間就喝了個底朝天,看得眾蛇人目瞪口呆,嘯呼叫好。惟獨李少微滴酒不沾,笑吟吟地凝視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青淺啜了口果酒,雖不及當日許府的“女兒紅”芳醇,卻更加清洌爽口,心下喜歡,也不由多喝了幾口,才將獸角遞與許宣,衝他嫣然一笑。被篝火映照,俏臉紅豔欲滴,更增麗色。
許宣心中一緊,忽然有些難以呼吸。
這一個月來,和小青朝夕行處,常常忘了她是蛇妖之身,對白素貞的思念也不知不覺間移轉到了其“妹妹”的身上,與她雙劍合壁、四目相對時,心裏總不時會有這般甜蜜而痛楚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