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金枝(1 / 2)

許宣正自盤算,完顏烏祿敲門而入,朝他躬身行了一禮,滿臉歡喜,上前低聲道:“殿下,聽說你安然抵達五國城,舉國歡騰,皇上與皇後娘娘已親自前來接駕。預計明日一早,便可到此與太子團聚……”

“到這兒?不是等我回京麼?”許宣沒想到他們竟來得如此之快,一時也不知是驚是喜是憂是懼。

完顏烏祿微笑道:“是啊,皇上原本正在狩獵,聽此消息,連皇宮也不回,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國不可一日無儲君,我大金太子之位空懸了十幾年,如今複歸原主,又豈止是聖上與娘娘之幸?自然能快一日,便是一日。”

許宣心亂如麻,自顧思忖著與韃子皇帝、皇後見麵後,如何虛與委蛇,騙過所有耳目,也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

完顏烏祿道:“殿下一路辛勞,明日又是大喜的日子,微臣已叫人備好熱水,為殿下洗去風塵,好好歇息。”拍了拍手,兩個白衣侍婢抱著一疊衣裳款款而入,接著又來了四個壯漢,扛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在炕邊放定,倒入香藥,又在桶底加入通紅的木炭。

許仙也不知有多久未曾洗過熱水澡了,被那熱汽迎麵一蒸,渾身毛孔舒張,精神大振。當下索性將所有煩心事全都拋在腦後,解開衣帶,便欲入水泡個痛快。

完顏烏祿從懷中取出兩個小葫蘆,恭恭敬敬地遞與他道:“殿下,這‘無憂丹’與‘洗髓膏’乃是家師‘無憂子’所賜,丹丸碾碎了內服,膏藥和入熱湯浸浴,內外交攻,對經脈恢複頗有奇效。”

忽聽門外喧嘩迭起,有人連聲叫道:“公主!公主!”接著又聽一個銀鈴般的聲音格格笑道:“‘無憂子’既能起死回生,將我重新救活,濟安哥哥這點兒傷自然更不在話下。”

香風鼓舞,一個貂衣裘帽的少女大喇喇地推門而入,秋波流盼,笑道:“哎呀,濟安哥哥,一個多月不見,你舊傷未愈,怎麼又添新疤啦?”竟是那借王允真之身“還魂”的金國公主完顏瑤。

完顏烏祿一愣,道:“公主,你……你怎麼來了?”

公主道:“我怎麼不能來了?一聽到濟安哥哥,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啦。你不提前知會便也罷啦,居然還叫那呆頭鵝和衛兵擋著不讓我進來,真討厭!”王重陽剛和幾個金兵追入屋裏,聽得這話,頓時麵紅耳赤,呐呐不語。

完顏烏祿苦笑道:“微臣豈敢?隻是公主傷勢初愈,還應多多休息……”

公主劈手將那兩個葫蘆從他手中奪了過來,道:“我的傷早就好了,倒是天天在宮裏坐著,快被悶出病來啦。”從葫蘆裏倒出兩顆藥丸,托在掌心裏聞了聞,轉頭朝許宣嫣然一笑:“濟安哥哥,我來幫你碾藥。”

許宣心中怦然一跳,雖然明知這張容顏之下早已不是溫柔靦腆的王允真,四目交對,仍不免五味交陳。王重陽更是悲喜交集,呆呆地望著她,漲紅著臉,想要說話,卻全被堵在了喉中。

公主道:“葛王,我要和濟安哥哥敘敘舊,你先帶著這呆頭鵝和其他閑雜人等出去避一避。”見完顏烏祿遲疑著望向許宣,俏臉一板,喝道:“還愣著做什麼?”

完顏烏祿欲言又止,隻好朝公主與許宣行了行禮,拉著王重陽退出門外。眾大漢、婢女更不敢忤逆,紛紛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許宣對這刁蠻潑辣的公主也有些無計可施,歎了口氣,道:“男女非禮勿視,授受不親,我要洗澡啦,公主有什麼話就快快說了出去吧。”喵喵尒説

公主格格笑道:“什麼非禮勿視、授受不親,那都是南人腐儒編出來的可笑規矩,你是大金國的太子,管它做什麼?再說,你不是我的哥哥麼?既是兄妹,還擔心別人說這些麼?”

她將藥丸放在木碗中碾碎,又倒了些水,輕輕拌勻,柔聲道:“濟安哥哥,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在林子裏狩獵,我們和汗阿瑪走散了,我被毒蛇咬了小腿,你將毒血一口一口全都吸了出來,還拔了藥草,搗爛了敷在傷口上。禦醫說,若不是你機靈果敢,我這條小命早就沒啦。”

許宣見她灼灼地凝視著自己,神色古怪,心想:“那濟安太子死時不過五歲,五歲前的孩子又怎可能做出這等事情?定是這女韃子胡說,來試探我的。”撫摸著海東青的背翎,搖頭道:“我不記得啦。”

公主道:“那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被四姐姐欺負,罵我是南人的孽種,你擋在我麵前,替我挨了一巴掌,又反手打了她一耳光,將她嚇傻啦。你拉著我的手,說我是你的妹妹,誰再敢欺負我,你就用鞭子狠狠抽他。從那時起,宮裏再沒人敢給我半點臉色、說我一句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