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裂天(1 / 2)

許宣醒過神時,已從最高處往下疾速墜落,上方一塊三丈見方的冰石正朝他撲麵撞來。他猛吸一口氣,大喝著一腳將那冰石踢得粉碎,順勢翻身飛旋,卸力穩穩地落在湖麵。

海冬青呀呀尖啼,撲落在他肩頭。身側狂風鼓舞,王重陽也有驚無險地衝落在浮冰上。眾金兵見太子安然無恙,驚魂方定,歡呼著爬上冰麵。蒲察左古多鬆了口長氣,捂著被冰塊貫穿的右肩,忍痛朝兩人奔去。

月光照在許宣右手緊握的物什上,銅鏽斑斑,宛如新月,竟是一柄式樣古樸的砍柴刀,刀麵上刻了兩個蛇形文字,閃耀著霓光。反轉到另一麵,也刻著兩個古篆,一時認不出是什麼字。

“共工康回!”王重陽腹中突然傳來蛇聖女的尖叫,這老虔婆的元神不知何時又醒來了,聲音尖細,夾雜著難以名狀的憤怒與恐懼。

共工?許宣一凜,難道這柴刀竟是傳說中撞斷不周山的共工之物?指尖運氣,在刀麵上一彈,銅鏽鏗然而落,除了“共工”、“康回”四字外,竟還刻了幾百個蠅頭小字,若不細看,還道是花紋血槽。

蛇聖女咬牙切齒地叫道:“不周山!是了,這柴刀是共工的‘無形裂天刀’,這裏是鎮壓混沌的不周山!敖無名那狗賊,就是從這兒找到‘青龍皮圖’,才找到蓬萊的!”

眾金兵聽見“不周山”三字,無不嘩然。金國崇拜女媧大神,對於共工撞斷不周山、女媧補天的傳說,更是耳熟能詳。聽聞太子手中這柄砍柴刀就是太古時共工橫掃天下的神兵,更是凜然敬畏,紛紛俯首拜伏。

許宣心跳更劇,靈機一動,道:“敖無名既然到過此地,必定也見過這把柴刀。這刀麵上的纂字說不定便是他留下的,老虔婆,你認不認得這上麵究竟刻著什麼?”

蛇聖女對敖無名愛恨入骨,被他這般一說,又勾起了難以遏製的好奇,冷笑道:“有什麼認不得的?你且寫給我看看!”

許宣故意打亂順序,隨機挑了幾個蛇篆,刻寫在冰麵上。蛇聖女逐一念道:“第一個是刀鋒的‘鋒’字,第二個是影子的‘影’,第三個是招式的‘招’,第四個是……”

許宣記性極好,過目不忘,蛇聖女每念一個字,他便在冰麵上抹去,重刻一個。這般刻了四五百字,已將刀麵上的所有蛇篆盡皆認熟,蛇聖女卻被弄得顛三倒四,渾然不知什麼意思,越發狐疑惱怒。

唯有王重陽一心記掛小青生死,好不容易等到蛇聖女將所有篆字念完,忍不住插口道:“師父,敖無名既已……既已死在了金山寺,他留下什麼謎語都已無關緊要了。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混沌凶獸,將它重新鎮伏,以免禍亂天下。”

蛇聖女“呸”了一聲,道:“王芋頭,我瞧你關心混沌是假,對那小妖女不死心是真。就算現在找到混沌,那小妖女也早已消化得屍骨無存了!我勸你還是早早死了這條心,將功補過,做正事要緊。”

王重陽被她說得麵紅耳赤,心中又是一陣悲愴難過,默然不語。

許宣怒氣上湧,哈哈一笑,道:“老虔婆,所有的禍端都是你搗出來的,偏要賴在他身上,羞也不羞?若不是你,敖無名又豈會攪得天下大亂?林靈素、李師師又怎會成為魔頭、禍水?王允真又怎會受屈枉死?蓬萊三十三山又怎會變得這般模樣?我若是你,早就找段重陽兄的腸子,一頭撞死了,哪還有臉在這裏喋喋不休胡言亂語。”

蛇聖女惱羞成怒,尖聲叫罵,許宣隻不理會,道:“重陽兄,別理這老虔婆,咱們調氣休息片刻,再到湖裏探個究竟。”當下盤腿而坐,將那砍柴刀橫放膝上,低首垂眉,按照方才蛇聖女所授,一字字地辨認刀麵上的古篆。

左右刀麵各刻了兩百餘字,左麵的應是共工刻寫的刀訣心法,頗為簡練,卻又玄奧無比。許宣隻讀了幾句,腦中便“嗡”地一響,如遭電殛。

首段刻道:“天地無形,萬物無常,無形無常,方能無敵於天下。欲成無形無常之道,必先與天地交感,應四時之氣、八荒之勢,逆煉五行為陰陽,而後以人為刀,炁為鋒,萬物為招訣,無形無影,隨時隨境,我即宇宙矣。雖女媧重生、伏羲再世,亦複何懼?”

他得林靈素、楚青紅親傳,早已諳熟“內外交感、天人合一”與“因時應勢、隨形變化”的妙理,又在北海與王重陽切磋時,受其“先天神功”觸動,仰望極光,終於悟創出了“以無脈之身,逆煉五行為陰陽二炁,再煉混沌元炁”的獨門修煉之法。

隻是雖已開悟,仍未成體係,尚未真正融彙貫通,此時看見柴刀上的這段話,直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仿佛有人將他想說又無法說透的妙處一語道破,心中之震撼狂喜,難以形容萬一。

他反反複複地默念那句“以人為刀,炁為鋒,萬物為招訣”,激動得渾身雞皮疙瘩全都冒了起來。心想:“天下的道理果然都是相通的。葛仙人的‘翠虛金丹訣’、林靈素的‘盜丹大法’、楚青帝的‘陰陽指’,還有那‘陰陽五雷大法’,都說到了‘天人合一,因時應勢’,還有女媧的‘先天神功’,也提到了‘天地無常,萬物無形,道在此中矣’,說法與這共工的‘無形刀’雖有些許差異,卻都殊途同歸,相互輝映。原以為那‘混沌一炁訣’是我曠古未有的獨創,如今才知坐井觀天,早在太古之時,共工便已曾想到了。嘿嘿,隻是以他震天動地的神通,也隻想到了將五行真氣逆煉為陰陽二炁,今日我更進一步,能以‘無脈之身’,打通‘先天八極’與‘後天八極’的局限,逆煉五行陰陽為混沌一炁,也算是獨辟蹊徑,言前人所未能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