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你說,這天下之間,是不是沒有一個人在乎我,是不是每一個人都不希望看見我,覺得我很多餘呢?”杜荷仰頭把一杯酒喝光,問向坐在他旁邊一起賞月的一個中年大漢,被喚作劉叔的大漢,大號兒劉全,是軍事大學的看門人,大家普遍稱其為劉叔。
四十多歲的孤寡者,沒有家人,不過有一身武藝,但是年紀太大,也不識字,不適合進入軍事大學,就隻能做一個看門人,不過正因為如此,在杜荷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騎著馬來到軍事大學的時候,遇到了同樣孤孤單單一個人在看守房間裏麵喝酒的劉叔,兩個孤單的人有了共鳴,劉叔就邀請杜荷一起喝酒。
看守房間有一個很大的窗戶,把這窗戶打開,就能看到外麵的明月,正所謂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兩個孤孤單單的人,對影成六人,倒也顯得熱鬧些,不過四個人隻能默默的陪伴而不能說話,真正可以說話的,隻有兩個人,更別說今天根本看不到月亮……
“小小年紀的,想這些做什麼?你和你劉叔有的比嗎?劉叔年輕的時候兵荒馬亂,死了爹媽死了妻兒,全家七口人一個沒剩下,就剩下你劉叔一個人活到現在,二十多年了,過年過節的連個念想都沒有,除了那個婆娘就再沒人瞧得上你劉叔,和你劉叔比慘,你比得過你劉叔嗎?”劉叔笑著喝幹了一杯酒。
杜荷一口喝光一杯酒,歎道:“我這有爹媽的還不如您這沒爹媽的,爹不疼娘不愛,直接就把我給丟到了別人家裏麵養著,根本也不來看我,估計這會兒早就把我給忘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飯,放爆竹,喝屠蘇酒,吃五辛盤,樂樂嗬嗬的,嗬嗬嗬,就剩下咱們二人喝悶酒,您說,咱們這叫不叫緣分?”
劉叔笑道:“你這小娃娃小小年紀的還知道緣分,唉,不過你這爹媽為何這樣對你?天下父母哪有不愛兒女的?好像我爹娘,當年拚了命也要幫我把亂兵引開,我那婆娘自己餓死了也要把最後一塊麵團子給我吃,最後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還不到一歲的兒子活生生餓死……
你說,咱們普通人家,窮啊,窮的沒辦法了,窮到最後沒吃的舉家逃荒,一路上饑一頓飽一頓但是好歹有個念想,誰知道一群亂兵衝了過來見人就殺,好兄弟們都死了,家人也死光了,就剩我一個孤零零的活到現在,你小子還有家人還有朋友,軍校裏一大幫子好兄弟,你悶個什麼勁兒?!
你就是再不回去,你家裏人再不關心你,把你當做不存在,你還能把你的血給放幹了把肉割光了把骨頭都給敲碎了斷絕關係不成?你這生下來就是你爹娘的孩子,誰也改變不了的,況且說到底你這還是有家人的,他們都還活著,比起你劉叔,除了每年清明給他們燒點兒紙錢,還能怎麼辦?”
劉叔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眼淚水止不住的流,鐵打一樣的漢子竟然也能哭,杜荷一下子感到壓抑無比,但是同時也覺得劉叔說的很對,比自己要慘的,天底下何其多也?何必呢這是?再看向劉叔的時候,杜荷也紅了眼睛,一壇子酒下肚,杜荷就雙膝跪在劉叔的身邊……
“劉叔,您沒兒子了,沒家人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我現在也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沒人疼沒人愛的,您要是不嫌棄,就收我做個義子,咱們爺兩兒以後相依為命,以後我孝敬您,逢年過節的咱們爺倆兒過,以後您老了我給您養老,您去了,我給您披麻戴孝,以後每到清明我給您燒紙錢,到了下麵也不用擔心沒錢花!”杜荷一說完就磕了一個頭,劉叔見狀又是哭又是笑,身子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緊緊把杜荷抱在懷裏麵,一個勁兒的說著好孩子好孩子之類的……
這隻是貞觀五年最後一天最後幾個時辰的一個小插曲而已,伴隨著長安城中嗶嗶叭叭的爆竹聲,還有歡樂的人群歡樂的吵鬧聲,喧囂聲,貞觀五年成為了曆史,劉叔和杜荷雙雙昏睡過去,仿佛與世隔絕一般,陪伴他們的,隻有慢慢亮起來的天,還有緩緩升起的朝陽。
蘇寧和蘇定方穿著朝服,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避開了歡樂人群的海洋,和大批官員一起,進入皇宮,給李二陛下賀喜,恭賀新春,李二陛下換了一身朝服,幹幹淨淨嶄新的衣服,更顯得光彩奪目,笑嗬嗬的接受了群臣的恭賀,還有不少外國使臣的恭賀,蘇寧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些大唐時期的外國人的恭賀。
北邊兒的就不說了,東邊兒的新羅高句麗還有倭國,也就是小日本兒,還有南邊的不少部落和外族,以及西部邊陲的一些國家,包括了西域目前的國家,高昌等國,大概是因為從西突厥的通商活動中了解了中原王朝重新一統,實力強大,而且經濟繁榮,打著和大唐通商的想法過來的。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西突厥大可汗阿史那泥孰親自前來恭賀大唐的新年,帶上了不少禮物,包括了牛羊馬等等一係列大唐目前很需要的物資,李二陛下大喜過望,在正式的朝會結束之後,還特意把阿史那泥孰留了下來,招待他吃了一頓飯,蘇寧還被拉過去作陪,誰讓蘇寧是主導了西突厥兵變事件的主要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