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麵色鐵青的站在蘇寧麵前,看著蘇寧沒事人一樣的依舊處理著桌上的文件,時不時的端起茶碗喝一口,還有坐在一旁的張士貴也在處理什麼事情的樣子,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閑適與安逸,絲毫看不出來對這次高句麗的瘟疫有什麼擔憂和人道主義的想法,聯想到了慘死的數百高句麗難民,薛仁貴心中一片冰涼。
“我記憶中的蘇侯爺是一個會為萬民著想的好侯爺,是會不惜錢財給做工的工匠吃肉的好人,是會不惜錢財給自己的莊戶提供耕牛和土地的好人,是會在有人餓了吃不到飯的時候給他一口飯吃的好人,是一個窮困人家爭先恐後想把孩子送入府內的好人,但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蘇侯爺卻也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了?”薛仁貴很小聲的說道。
張士貴的手抖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蘇寧,他的心一直就不平靜,顯然,雖然多年的征戰讓他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可是就算是這樣,對於手無寸鐵的難民的屠殺,他多少有些忌諱,自古以來就有為將不過三代的說法,都是因為為將者殺戮太甚,戰場殺敵無可厚非,可是殺俘殺平民的事情實在是讓他心有餘悸,做過第一次之後,他再也沒有做第二次的想法。
不過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人主張不殺俘,有人主張殺光俘虜,張亮是個鐵血派,張士貴則是溫和派,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張士貴持著和蘇寧張亮一樣的態度,不能因為所謂的愚昧的仁慈而將自己的將士置於險境之中,至於薛仁貴,完全是可以不用在意他的,軍中就是如此,可是蘇寧對於薛仁貴似乎特別看重,當初也是蘇寧提拔了薛仁貴,似乎,對於薛仁貴,蘇寧總有種特殊的感情。
所以張士貴一句話也沒說,在這裏,他不適合說任何話。
“可是我也是那個一把火燒死三萬突厥人的將軍,還是幹掉十萬靈州胡人的將軍,更是那個一戰抓捕二十萬僚人的將軍,你怎麼不說這些?”蘇寧也是淡淡的回應道,不忘喝一杯茶。
“可是他們都是健康的!是正常的,沒有感染瘟疫,隻是想求一條活路,裏麵還有會說漢話的我族人後裔,為何你卻不給他們一條活路!”薛仁貴愣了一下,繼而悲憤的開口大聲道。
蘇寧皺了一下眉頭:“放肆!這是你對軍中主將的說話態度?!本將乃是此次遼東道行軍副總管,你的頂頭上司,軍中規矩,你應該明白!”
薛仁貴呆了呆,然後深吸一口氣,繼而單膝下跪行禮道:“卑職知錯!”
蘇寧接著說道:“你說那些人是健康的他們就是健康的?你說他們沒有感染瘟疫他們就沒有感染瘟疫?你是軍人還是醫者?你知道瘟疫嗎?你了解瘟疫嗎?你能夠治療瘟疫嗎?漢末一場瘟疫直接將數千萬人變成白骨,數年前大唐的那場瘟疫若不是孫思邈先生研製出了解藥,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你想把他們放進來,那你可知道瘟疫是如何傳染的?通過水?還是你的唾沫?還是用手碰一下就會感染?一傳十十傳百,你還沒發現呢,他就把你的命給奪走了!你就沒命了!你要記住,你是大唐的將軍,大唐的人,不是高句麗人,說的狠一點,高句麗人的死活和我有關係嗎?你是沒有看到營州邊境那些前隋將士的京觀嗎?!
你想救那幾百個人,所以就要把整個遼東半島數萬大唐將士和無辜百姓拖入險境?你能保證我們就不會因此而感染瘟疫?你能保證我們感染了瘟疫就可以獲救?!孫先生現在還在草原!整個長安總院都沒有幾個醫生留下來,你覺得三天之內我們可以獲救?可以扛過去!?糊塗!
來人!把薛禮壓入黑屋,關禁閉三天三夜,即日起削去一切職務,軍中職務由其副將暫代,你給我好好兒的清醒三天,三天之後我再來找你,拖出去!”蘇寧一揮手,兩個強壯的士兵就把薛仁貴的武裝解除,然後一人抓住薛仁貴一條胳膊,把依舊有些失魂落魄的薛仁貴帶走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張士貴看著稍微有些心不在焉的蘇寧,微笑道:“原本還不明白陛下為何明知道有老夫與張將軍二人在此卻依舊把主將的職位交給你,讓你來節製所有的軍隊,現在老夫算是明白了,真不愧是年輕一代的翹楚啊,難怪陛下如此信任你,你做得很好,喚作老夫來做,也就是這樣了,你似乎一直都很看重薛禮,老夫還怕你下不了手,會壞了規矩。”
蘇寧搖搖頭,歎了口氣道:“薛禮是一個天生的將才,所以我才會執意讓他進入軍事大學,後來證實我沒有做錯,不過相對於那些征戰一輩子殺伐果斷的老將軍們,他倒是學了些儒家道理,講究仁慈,希望成為周瑜那樣的儒將,這也是難免的,不過,我並不排斥他這樣做。
當初程將軍告訴過我,對自己人狠慣了的人,對外人搞不好就是卑躬屈膝的慫包樣兒,窩裏橫,但是對外人狠慣了的人,對自己人一定會更狠,我隻是希望他分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而不希望他真的成為一個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