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阮恬並沒有察覺到這點,她看著陸森,小心翼翼地道:“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跟你說,那天你跟我說你喜歡我,我……”
陸森忽然屏住了呼吸,深一閉眼,再睜眼時,依舊氣息紊亂:“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可是我……”
陸森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我說了,我不想聽,你走。”
阮恬皺了皺眉,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個機會,她不想什麼都沒說就走人,這樣她太不甘心了。
可陸森叫她走,說他不想聽,她又不太敢不顧陸森的意願執意講給她聽,她怕那樣會更加惹得他反感。
她這邊正兩難著,教室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是體育老師讓跑完圈之後就解散了吧,所以有些不愛上體育課的就先回來了?
天啦,那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二人世界……啊呸,獨處機會,豈不是就這樣沒了?
她緊張地往門口望去,就見寧非和靳遙一前一後地走進教室……她懊惱地歎了口氣,心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靳遙在看到阮恬的一瞬間立刻抓了寧非的手臂,想要將人往外帶,寧非卻完全沒有get到他的意思,用力甩開了靳遙的手,扭頭沒好氣地道:“你幹嘛啊。”
說完屁顛屁顛地跑到陸森身邊,將一支可愛多放到他的桌麵上,邀功似的道:“喏,阿森,這是給你帶的,今天體育課沒什麼安排,跑完圈之後老師就讓自由活動了,我和靳遙擔心你一個人在教室裏會悶了,所以就上來陪你了。”
果然是這樣……被安排了自由活動……那麼,現在上來的事靳遙和寧非,待會兒肯定還有其他人進來……阮恬想,這大概是天意,該她不能這個時候開口。
剛好,她也不用再為難了,反正她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跟陸森說那些話。
想到這裏,阮恬站起了身,看了陸森一眼道:“既然你不想聽,那我也就先不說了……我先走了,那什麼,下次有機會我再來找你……”
說完匆匆離開了教室。
寧非看得一愣一愣的:“……哦,我才發現剛阮恬也在教室呢……誒,森哥,她剛跟你說什麼啊……”
回答他的隻有陸森冷冰冰的一記眼刀。
寧非咽了口口水,心想他一定是哪裏又惹到陸森了,偏偏他又想不起到底是哪裏惹了他,隻能轉頭求助似地看向靳遙。
靳遙看了他一眼,上前走到陸森身邊,微微彎腰,伸手擦拭了一下小電風扇前的那盒雪糕杯蓋,發現指尖全是水漬,於是轉頭看向寧非道:“這盒雪糕融化得差不多了,再去買一盒吧。”
寧非“哦”了一聲,連忙出去買雪糕了——他明顯是惹到陸森了,雖然他也不清楚具體是哪裏惹到了……與其待在這裏等陸森發作,不如先溜之大吉。跑腿也比挨批強。
寧非走後,靳遙走到陸森對麵,看著他道:“我和寧非來的不是時候。”
陸森攥筆的手一頓,緊跟著就把筆扔到了一旁,身子後仰,靠在了椅背上:“這不關你們的事。”
“可你在怪寧非,我看到了。”
“不怪他怪誰,”陸森煩躁道:“要不是他用我的名義跟阮恬作弊,也不會有後麵這麼多事,我也不至於……不至於和她發展到這種地步,我現在看到他就煩。成績不行就好好學習唄,非要走什麼旁門左道,想出作弊這種傻逼辦法,煩死了!”
“好了,”靳遙輕輕按住他的肩頭,安撫他道:“你不用再生氣,這樣的蠢事,他以後不會再做了。”
“以後不做有什麼用,現在造成的後果已經彌補不了了啊。”
“真的彌補不了了麼?”靳遙看著他,慢慢問道:“剛才阮恬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什麼?”
陸森別過了臉:“我不知道,你也看到了啊……那會兒寧非那個家夥蠢得跟什麼似的,就那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她看到後立刻就走了啊,自然……什麼都沒有說……”
靳遙道:“但我聽她的意思,之前她想要說,可是你不想聽?”
陸森搖頭道:“我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道,他想聽卻又不敢聽,他害怕聽到的不是他想要聽的答案,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聽,但是……
靳遙道:“那你想聽嗎?”
“我……”
“不說,那就是想聽了……那麼,不再去試著找她問一下嗎?”
“找她?”陸森嗤笑道:“我為什麼要找她?找她自取其辱麼?”
陸森說著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煩躁道:“反正我不會再去找她,她要真的那麼想跟我說那一番話,自然會再來找我……要是不來,那就說明那些話也不是很重要,她也沒有很想跟我說……既然這樣,那我還聽什麼……”
——
那天之後,陸森時時注意阮恬的動向,她每次稍稍往他那邊過來一點,他就以為她是要過來和他講話了,因此不由得開始緊張,可到了後麵卻往往不是,害得他心裏空落落的。
終於有一次因為負責黑板報的同學生病請假了,所以畫畫不錯的陸森在大課間期間被臨時指派去出黑板報——那時下午黑板報就要被評比檢查了,十分著急,所以隻能占用陸森的大課間時間。
除了陸森之外,其餘同學都去了操場做操、聽校長講話。
阮恬在做完操的時候偷偷溜了上來,磨磨蹭蹭地踱到陸森身邊,叫了他一聲他卻並不理他——她就知道,他這還是準備無視她。
陸森這樣的態度,讓她心裏有點沒底,扭扭捏捏了半天,正準備開口時,同學陸陸續續回來了。
她歎了一口氣,隻能再次作罷。
正在出黑板報的陸森餘光瞥到阮恬走遠了,心裏一陣煩躁,稍一用力,手裏的白色粉筆就被按成了兩段。
上麵一截掉落在地上,陸森勉強用下麵半截寫上一個筆畫,卻忽然停下了動作,發狠似的將粉筆狠狠地扔向黑板。
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講台重新拿了一支粉筆。
他現在心裏煩得很。
剛剛阮恬來找他,他是很意外的,因為他等了她那麼久,時時關注她的動向,他以為她不會在剛才來找他,可她忽然來了。
他很意外,在意外的同時,也難免緊張,甚至還有一些小期待……
她叫了他一聲,他其實想答應,但又拉不下臉麵,所以擺了架子沒有理她……她猶豫了半天一直沒說話,他也跟著越來越緊張……好不容易看她似乎要說話了,她卻不知道怎麼回事臨時改變了主意……
他雖然不是很願意聽——他怕聽到他不願意聽的答案,可是她不講了,他就又心堵得厲害——他覺得他快要瘋了。
——被阮恬折磨瘋了。
不過有一有二就會有三,陸森告訴自己,如果她真的那麼想把那番話告訴他,那她肯定還會再來找他的,他隻要靜靜等待就好。
結果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個禮拜,這期間阮恬一次也沒再來找過他,陸森覺得,這回他真的要瘋了……
其實倒不是阮恬放棄了,實在是第二次之後她一直沒再找到合適的機會,而且陸森那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實在是讓她有些犯怵——弄得她都不敢再在他麵前提那事了,他明擺著就不想聽,她要執意講的話,可能還沒有講到她道歉、說軟話的部分,光是前麵的開場就讓他回憶起了那次不愉快的事,從而揭露了瘡疤——搞不好他會因此更討厭她。
所以阮恬覺得,這一切還是得從長計議。
為此她是日也想夜也想,放學的路上想,上課的時候想,就連下課的時候也要偷偷往陸森那裏看幾眼,邊看邊想。
就這麼想著想著,想法沒出來,不過好像讓一旁的劉默有了想法。
那天劉默忽然問她:“你為什麼一邊看著陸森,一邊唉聲歎氣?”
阮恬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見劉默正低著頭,聚精會神地做著作業,阮恬疑心是她聽岔了,看了他一會兒,卻聽他道:“怎麼不說話?”
阮恬“嗯?”了一聲,指著自己道:“你是在跟我說話麼?”
劉默就笑了:“不然呢,除了你還有誰。”
阮恬笑了笑道:“哦,是哦……你剛問我什麼來著?”
劉默收了笑意,重複了一遍道:“為什麼看著陸森唉聲歎氣?”
“哦,這個啊……其實也沒什麼,就覺得他人長得那麼好看,脾氣咋就那麼壞呢,果然人無完人,所以就有些感慨罷了。”
——這純粹是扯淡了,不過阮恬也隻能這麼回答,不然說啥,總不能把她和陸森的那點破事整個告訴劉默吧?
雖然她覺得告訴劉默也沒什麼,劉默那麼內向,和自己的關係也不錯,就算告訴了他,相信他也不會到處亂說的。
不過她還是不樂意說,一來是覺得和劉默雖然熟,但也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有些話不必告訴他。二來麼,她覺得這是她和陸森兩個人事,她不樂意讓太多的人知道。
阮恬那個扯淡的回答,劉默顯然也是不信的。
他笑了一下——然而笑意卻不達眼底:“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阮恬掩飾地笑了兩聲,隨手拿了一張試卷來做。
正當她以為這件事就此翻篇時,一旁的劉默卻又忽然道:“你覺得他,很好看麼?”
阮恬愣了一瞬,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劉默說的“他”指的是陸森,於是笑著反問道:“難道他不好看麼?”
劉默盯著試卷上的一行字,沒什麼感情地道:“的確好看,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所以,這就是你喜歡他的理由嗎?”
阮恬下意識地就接口道:“是啊……”之後才反應過來劉默之前問了他什麼,他說的“喜歡”肯定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了——她都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白,而且他平時悶葫蘆似的一個人,怎麼會忽然問這樣的問題:“呃……你怎麼會突然這樣問……我喜歡他的原因,不是,我有說我喜歡他麼?想什麼呢你。”
“真的嗎?”劉默忽然轉過頭來看她,眼睛裏隱隱閃著光:“所以你是不喜歡他了?”
“我……”阮恬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低下頭道:“我……我也不知道……”
劉默眼睛裏的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知道麼,所以,還是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