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高層的狀況其實也十分混亂,近百年間權力一直在國王和內閣之間流轉,內閣固然頗負人望,王黨的勢力卻也不可小覷,隻因國王身份尊貴,是帝國的精神象征,內閣不得不敬重,而國王本人也忌憚內閣的能力,甚至有些事不得不依靠內閣操辦解決,因此不敢輕動閣臣,兩方這才保持了多年岌岌可危的平衡。
如今,本就缺乏政治手腕的老國王病重垂危,帝國對外戰爭的各項事務均由內閣總攬,諸事都處理妥當,內閣的聲望勢力在近幾年內上漲飛快,按理說照這樣下去,等到下一任國王繼位的那一天,帝國權利落入內閣之手就不會有什麼懸念了,新任國王會成為純粹的象征和傀儡,這對於國民來說不是壞事,畢竟在治國理政方麵,內閣總是比國王靠譜得多。
隻是老國王的兒子,儲君伊登菲爾德王子殿下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他銳意進取改革,不甘居於內閣之下。奧斯維爾雖然曾是皇家禦用的教師,卻沒有給這位王子殿下講過課,僅僅隔著老遠看見過他幾次。據他在倫敦聽到的傳言,伊登菲爾德並不打算解散或打壓內閣,也不願將權力拱手讓人,他的目的是讓內閣為己所用,這聽起來有些可笑,內閣的閣臣們又不傻,其中多的是聰明穩重能堪大任的人物,怎麼可能被一個還未繼任王位的毛頭小子收歸麾下?內閣固然要尊敬國王和儲君個人,卻沒義務將幹係到國民安危的權力也分給他,更遑論向他盡忠。
戰爭結束之前,老國王已然臥病在床,伊登菲爾德仗著自己儲君的身份,在王黨勢力的幫助下早早開始了與內閣的暗中拉鋸,他的目的很簡單,削弱內閣勢力,但不消滅,也絕不做得太過分,直到閣臣願意與自己合作為止。這種看似溫和實則霸道的方式讓內閣很難應對,王黨也不是一群廢物,何況伊登菲爾德的身份在那裏擺著,麵對笑裏藏刀的太子殿下,內閣沒有激烈反抗的理由,若息事寧人,又防不住王黨滲透,兩方僵持之下,內閣的風頭竟然真的漸漸被伊登菲爾德壓了過去。
威爾諾原先算是內閣一邊的人,他在戰後接到命令駐守洛蘭城,短期內不得回到倫敦,這當是伊登菲爾德的手筆,是王子與內閣明爭暗鬥的後果之一,對伊登來說,現階段留在倫敦的內閣一派實權人物越少越好。
至於奧斯維爾,他哪一派都不是,僅僅是為了躲麻煩才留在洛蘭城,伊登菲爾德殿下很重視機械技術的發展,正到處收羅人才,他實在不想就這麼被迫成為王黨的一員,也不想被內閣收買了當槍使,因此申請隨軍,遠遠逃到了北邊,隻希望王子殿下和首相大人一時半會兒不要想起來還有他這個人才好。
隻不過以他皇家學會會長的身份,是不可能被輕易放過的,伊登菲爾德暫時還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內閣卻早就急著收買他了,想方設法逼著他回到倫敦,不讓他在洛蘭城安穩住下去。
這也是奧斯維爾博士如今隻能蹲在小公寓裏的主要原因。
“我對政治實在是不感興趣,懂得也不多。”奧斯維爾隨口問道:“將軍你覺得結果會如何?”
“不好說。”威爾諾蹙了蹙眉,“我不大清楚伊登菲爾德殿下究竟在想什麼。”
“他的想法向來成謎,不按常理出牌。”奧斯維爾低聲道,“雖然我不認識他,但覺得他……不好對付。”
威爾諾抬頭看他,“你站在內閣這一邊?”
“也不是,但相比起王子殿下,內閣似乎更讓人放心。”奧斯維爾道,“我認為帝國用不著急於做出改變,維持現狀沒有什麼不好,不知道那位殿下究竟想搞出什麼樣的改革。”
“我也是這樣想。”威爾諾道,“或許是我太保守了,但我總覺得,帝國能有今天已是不易,最好不要隨便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