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國事不宜張揚,因此簡單說了幾句,兩人就很有默契地不再往下說了,奧斯維爾吃掉最後一口三明治,笑了笑道:“反正好事壞事都在倫敦,和我們沒多大關係,還是抓緊時間躲清閑吧。”
威爾諾歎了口氣,“隻怕總有一天,我們都不得不回去,還有……”他猶豫了一下,才道:“還有安蒂利亞,你覺得,上麵真的會無視她麼?”
奧斯維爾的神色僵了僵。
“在帝國官方鑒定中,她的機械學術地位比你還要高,何況……她身體裏半人造心髒的事,早晚會被上麵知道。”威爾諾沉聲道:“最後無論權力落到誰手裏,安蒂利亞都難免要為帝國出力,雖然不會像在慕索城那麼糟糕,卻很可能過不成如今這種閑散日子了。”
“如果是內閣掌權,是否會好一些?”奧斯維爾問。
“或許吧,內閣對於機械發展並不操之過急,而伊登菲爾德殿下對於機械有一種近乎狂熱的癡迷。”威爾諾道,“但此事也不可一概而論,你我畢竟對殿下缺乏了解。”
奧斯維爾眸光稍斂,半晌沒有說話。
問題並不在於為帝國出力,而在於要做什麼,做到什麼程度。
說到底,他這個會長有爵位卻無實權,無論在內閣還是王子殿下麵前,都隻能淪為棋子,比威爾諾還不如。憑他,真的能保全安蒂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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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奧斯維爾歸家時,心事多少有些沉重,進門之前習慣性透過縫隙朝信箱裏看了一眼,雙眼頓時一亮。
他連忙掏出鑰匙打開信箱,取出裏麵潔白的信封,看著上麵的字跡輕輕歎了口氣。
他本來都不抱什麼希望了,卻猝不及防得到了回音,安蒂利亞果然沒有晾著他不管,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這封信都足以讓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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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周五,下午五點多,安蒂利亞從格倫維斯學院出來,去往城東的帕特街。
帕特街是洛蘭城最繁華的地區之一,滿是商鋪、餐廳和高級酒店,因為消費水平高,平時倒也算不上太熱鬧,相比起來,普通集市的人氣更旺些。一些稀有物品的買賣也集中在帕特街,比如高階魔法石、精密機械儀器,這些東西價格雖高,卻總有人需要。
從學院走到帕特街要花半個多小時,安蒂利亞沒有雇馬車,沿著街道散步過去,周末傍晚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隨處可見打扮考究的紳士貴婦和穿著小禮服的孩子,也不乏衣著樸素的攤販和小商人,居民們悠閑談笑著踏上歸家的路,洛蘭城的生活氣息總是這麼濃厚,讓人感覺不到寂寞。
進入了帕特街區,行人明顯減少,到了某條小路上更是幾乎見不到人影,殘陽如血,天邊雲霞像是燒了起來,整個洛蘭城都被染紅,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聽起來孤單到有些可怖。
安蒂利亞一直聽著身後巷子裏細微的動靜,幾秒後,她停下腳步緩緩回過身,影子被斜陽拉得老長。
周圍似乎靜了那麼一瞬,下一刻,十幾步外的小巷裏忽然傳來打鬥聲,聽起來隻是沒有任何武器的肉搏。安蒂利亞迅速跑到巷口探頭一看,隻見短短幾秒的時間裏搏鬥的二人已經分出勝負,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雙手被反鎖,狼狽蹲伏在地,而奧斯維爾神態輕鬆,身上禮服沒有絲毫淩亂,微微挑著眉,用一把銀漆左輪/手/槍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實在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角力。
“沒想到,懷特教授打扮得威風,實際上卻如此虛弱。”奧斯維爾笑得十分開心,好像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俯下身仔細看了看男人的臉,又抬頭望安蒂利亞,“是他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