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那個老頭笑話她好久,讓她先用紙團練習,熟悉了再換成重一點的木球,至於瓷杯那種東西,太沉,她一個小孩子扔不來的。
於是安蒂利亞在街頭陰涼處坐了一下午,一直在拋紙團玩,傍晚時頭暈眼花地抱著膝蓋埋頭休息,太陽落山,附近的流浪者和小攤販商人也陸續收拾東西離開,那老頭子樂嗬嗬地向她道:“該回家吃飯了吧?”
安蒂利亞疲倦地抬起頭,已經是晚上六點,蘭斯頓果然準時出現在了這條街上。
賣藝的老人從前就提起過幾次,看她衣著打扮像是上流社會的孩子,和街頭藝人混在一起家裏也不管,真是奇怪得很。其實安蒂利亞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她從來不知道蘭斯頓究竟在想什麼,好像無論她做什麼蘭斯頓都不會管,但是一旦她企圖逃走或者遭遇危險,蘭斯頓又總會像幽魂一樣忽然出現在麵前。
半年過去,安蒂利亞已經不再有逃走的想法,也很少再給自己找麻煩了,現在她看到蘭斯頓的第一反應就是該吃飯了。
蘭斯頓走近了拉起安蒂利亞,賣藝老頭也收拾東西準備走人,背起包袱時笑著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你哥哥?”
安蒂利亞愣了一下,忽然觸電一般甩開蘭斯的手。
老頭怔了怔,尷尬笑了笑:“看著確實不太像啊。”
蘭斯頓淡淡道:“我是管家。”
老頭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將他的胡說八道信以為真,仿佛理解了安蒂利亞的反應,道別後背著包袱在夕陽下走遠了。
蘭斯垂下的手慢慢攥緊,轉身道:“回家吃飯吧。”
安蒂利亞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當天晚上隻喝了碗湯就回了房間,腦海裏不斷閃現伊登菲爾德被他傷害折磨血流遍地的場景,伊登從小就很擅長忍耐,即便生不如死,也拚命將慘叫聲壓抑在嗓子裏,卻讓聽見的人更加心如刀絞。
安蒂利亞捂在被子裏躺了兩小時,出來的時候有點缺氧,迷迷糊糊地從抽屜裏找到一把小刀,對著自己手腕比劃了兩下,其實她沒想做什麼,無論是一時衝動還是深思熟慮,她最多隻會拿著刀指向別人,斷然不可能自殘的,她隻是在想伊登當時到底有多痛苦。
敲門聲響了兩下,蘭斯沒等她回應就打開房門,安蒂利亞保持著疑似割腕的姿勢看向他。
蘭斯頓沒有衝過來阻止,也沒有緊張地讓她放下刀,他隻是站在那裏呆呆看著,一向平靜如同麵具的表情卻忽然破裂了,取而代之的是絕望甚至恐懼,一種安蒂利亞從來不指望會出現在他臉上的神情。
安蒂利亞怔了半晌,當著他的麵把刀子扔進了垃圾桶。
後來的幾年中她時常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明明是加害者,卻總是表現得像個受害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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