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奧斯維爾臉色微變,他自以為說得很大聲,事實上卻隻有身邊幾人能聽清他虛弱的聲音。
不能讓奈伊靠近,安蒂利亞如今無法控製自己,如果錯手殺了奈伊,她會後悔一輩子。
然而安蒂利亞隻是靜靜看著他,奈伊堅持站在原地,抬頭對上她目光,雙手微微顫抖,顯然有些害怕。但是他想得明白,比死更可怕的事他也經曆過,這條命是安蒂利亞給的,死在她手上沒什麼,如果她真的一去不返,他一個人留在倫敦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合時宜的寂靜持續了片刻,被索菲雅低低的笑聲打破。
“為什麼要害怕?”她道,“我是不會殺他的,都這麼久了,難道你們沒人察覺?”
直升機的轟鳴幾乎將她的話音淹沒,可奈伊還是聽清了她隨後說的那句話,他抓住安蒂利亞的手忽然鬆開了,臉色變得慘白。
“奈伊就是我弟弟小時候的模樣啊。”
她剛才……是這麼說的吧?
“怎麼可能?”伊登愣怔著喃喃,他們兩人哪裏相似了?性格?外貌?就算真有相像的地方,可他們連瞳孔的顏色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不然蘭斯為什麼對安蒂利亞這麼好,你們從來都沒覺得奇怪麼?”索菲雅看向伊登的眼神帶了幾分譏諷。
威爾諾忽然明白方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他在教習奈伊射擊與劍術時,偶爾會從他眼中看到同樣的神情,平靜的、冷淡的、寂寞的,雖然尚不成熟,其中包含的感情卻是相同的。
蘭斯頓看著幾步外麵色慘白的奈伊,淡淡道:“一個人變成什麼樣是由經曆決定的,我和你不一樣,不要混為一談。”
奈伊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直升機已經到達他們頭頂的天空,正在緩緩降落,螺旋槳掀起的風吹得衣裙獵獵作響,安蒂利亞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奈伊的頭發。
奈伊抬起頭呆呆看她,她眼中不再是詭異的平靜了,看上去又是平常的安蒂利亞。
“我知道了。”安蒂利亞朝他笑了笑。
下一瞬,她毫無征兆地轉身朝著索菲雅開槍,蘭斯頓所站的位置略偏,竟來不及阻止,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這樣一顆子彈比起剛才的槍林彈雨容易對付得多,想必索菲雅不費多少力氣就能轉移。
他的視線跟隨著彈軌快速移動著,卻訝異地發現這顆子彈平穩地飛了出去,直至沒入索菲雅心口,血光乍現。
蘭斯頓愣在原地,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索菲雅受到衝擊,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倒,還沒觸到地麵就被蘭斯頓衝過來接住。她的傷口看似致命,實際上也隻不過是失血疼痛,她的自愈能力猶在蘭斯頓之上,區區一顆子彈根本要不了她的命。
索菲雅勉強撐起身體吐出一口血,望著安蒂利亞恢複清明的眼神,心情複雜,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伍2⓪.С○м҈
“這才是你的真麵目麼?安蒂利亞。”索菲雅虛弱地冷笑,罕見的有些憤怒。
她竟然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反抗,從前在慕索城的隱忍都是心機深沉的偽裝,安蒂利亞這個人,一旦抓住機會就會成為致命的變數,索菲雅忍受著傷口的劇痛和神經被烈火焚燒般的痛苦,心想,你與伊登菲爾德果然是一樣的,都應該抹殺掉。
“安蒂利亞……”奧斯維爾忽然咳嗽起來。
索菲雅沒能及時施展魔法彈開那顆子彈,顯然是因為安蒂利亞的過度抵抗令她遭到了反噬。然而就像過度使用的機械零件會燒壞一樣,她這樣反抗索菲雅,心髒也會立刻壞掉。
如他所料,安蒂利亞身形晃了晃,心髒供血不足令她眩暈無力,很快就站不穩了。
頭頂的直升機垂下鐵索製成的繩梯,索菲雅喘著氣站起身推開蘭斯頓,眼看著安蒂利亞倒下,對他道:“別管我,帶她過來。”
奈伊又去抓安蒂利亞的衣角了,可惜無濟於事,蘭斯頓隻是輕輕一捏他手腕,他就被迫放手被掀到了一邊,趴在地上呆呆看著安蒂利亞被他扛到肩上背走。
幾十杆長/槍一直瞄準著索菲雅的方向,卻不敢開火,繩梯在空中飄蕩著收起,蘭斯頓背著安蒂利亞掛在上麵,和她離得很近,子彈稍有偏差就會傷及安蒂利亞。
“怪物麼……受了那樣的傷還有力氣抓著鐵索。”威爾諾低聲自言自語,他無心去想這架直升機是如何突破倫敦空中管製出現在這裏的,索菲雅顯然有備而來,她能控製安蒂利亞就已經成功了一半,詭異的魔法替她擋去大部分攻擊,就算蘭斯頓不幫她,直升機上必然也埋伏著幫手,僅憑他和在場百來人的皇家親衛隊根本無法阻攔。
他們還是小看了莫裏亞特人,以為索菲雅隻身闖入王宮不足為懼,結果卻變故陡生,被她擺了一道。
伊登菲爾德將手裏打空了子彈的機槍狠狠摔在地上,與此同時,旁邊的親衛開始焦急呼喊奧斯維爾的名字,直升機遠去後,他終於受不住失血的眩暈昏了過去。